婚姻学堂
文/童馨儿
一
听说赵想几天前出现在这座城市，安小恬的神思恍惚起来。
突然身边的同学问，小恬，听说你家江生最近又狠赚了几笔，小恬的命就是好。
安小恬笑了笑。当初选择嫁给江生，图的不就是他的经济条件嘛。这些年来，生意蒸蒸日上，对安小恬也是大方无比。
生活上富足了的安小恬，更加渴望的是温情脉脉的陪伴。这一点，却是江生没法给予的。他永远在忙。忙开会，忙开分公司，忙和合作伙伴打麻将，忙着陪客户花天酒地。
晚上安小恬登录了同学录。很快的，她便搜寻到了与赵想有关的讯息。有同学公布了他的Q。说他从前很是落魄，有一阵子又很风光，好像后来又败落了。
安小恬手指搁在键盘上老半天，最终还是加了他的Q。
整整一晚上，QQ广播响起过几次，但都不是来自他的回应。
这一夜的梦里，她回到了许多年前，赵想局促地站在她面前，吞吐地对她说，小恬，能不能借我两百块钱？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向她借钱。他们彼此倾慕非常长的时日，恋爱才刚刚掀开帷幕。那一次，不过是第二次约会。
她的包里还有三百块。是白天买裙子剩下的。
她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包。她说，我没有钱。
他们从此再没说过一句话。他来找过她，她没有见他。然后，毕业了，音讯渐渐全无。
她的第一场恋爱便是如此难堪地划上了句号。
二
江生出了远门。说是去邻市看看新开的分公司情况。临走时说了，每天会给她打电话。
事实上，他有打来，可是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他改发短信。不是说忙就是说累。安小恬渐渐地就懒得看。
一直等到手机信箱爆满，才开始逐条删除。突然便发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已经通过你了，有空联系。
她的心咯噔一下。想起已经一段时间没上Q。立刻开了电脑，果然，赵想给她留了言。她啪啪地敲字，想想又删了，改用手机发短信。
不好意思哦，没看到你的短信。最近可好？
傍晚时分，赵想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小恬。他的声音沉稳多了，一时间让安小恬感慨万千。她清清喉咙，你好。
淡淡地寒喧几句，他便礼貌地道了再见。
安小恬有点失望。
快下班时她收到了江生的短信，在哪？我晚一点过去。安小恬有点发懵。反复地看了几遍，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条发错的短信，大概是江生，无意间发错了号码。
看上去那么平淡的一句话，却包含着不易让人觉察的亲昵和温存。他对她，好像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她不是没想过，江生这样的男人，难保不在外面有些花花肠子，可是她一直安慰自己，不知道就当作没发生吧。那么现在，要怎么办好？
下班后她不想回家，信步走进一间酒吧。
她给赵想发了条短信，你在干嘛？
几分钟后，赵想回过来一串省略号。
她直接拨了过去，赵想好长时间才来到，见到她就说，你没事吧，这地儿好难找。他笑了笑，像找你一样。怎么也找不着。
她看着他，这么些年不见，他长高了，变得好看了，整个人都带着成熟男子的味道。
三
和赵想几乎每天都见面。他们吃饭，或者喝茶。
安小恬隐隐便期待着，他会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当然，她很可能会拒绝他。
但是赵想始终表现得像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安小恬就问，你妻子，是不是很美？赵想说，还可以。安小恬的心便沉了一下。一整晚，她都闹别扭似地不肯再说话。赵想像是什么也没发觉，看了电影，仍然体贴地把外套给她穿上，开车送她回去。
离家越近，安小恬便越觉得委屈。他们俩，这唱的是哪一出？她大叫，停车。
赵想停了车。安小恬拉开车门就走。赵想跟下车来，在她身后叫，小恬小恬！
安小恬咬咬嘴唇，继续走。
赵想赶上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小恬，别这样。
安小恬仰起头来，问，赵想，你爱我吗？
赵想反问道，小恬，你爱我吗？
安小恬怔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生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来，江生说，小恬，你怎么老不接我电话啊。不是说好了嘛，每天通个电话的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答应你啊，等手头上的事一忙完，我就好好陪你。
安小恬想起他错发的那个短信，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说好的事多了。比如，一生一世在一起。比如，互相信任永不背叛。
安小恬挂了电话。眼泪掉了下来。她靠紧赵想，低声说，带我走。我不想回家。
车子开到了酒店。赵想开好了房，安小恬跟在他身后，取出手机给江生发了条短信，我们离婚吧。
关掉手机，安小恬任由赵想把她放倒在床上。赵想的吻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耳。她闭上眼。
突然间听到赵想说，小恬，最近我公司周转有点问题，你看你能不能暂时借点钱给我？
安小恬刷地睁开了眼睛，神智一下子全清醒了。
她霍地推开他，脸上的神情又羞又恼。
他疯了吗？同样的情节怎么会再一次上演？
她手忙脚乱地穿上高跟鞋，脚步踉跄地奔出门去。
四
她昏头昏脑地，不知睡了多久。
她下床去客厅找水喝。一打开房门，发现江生正往餐桌上摆碗筷。看到她，江生说，你起来了。
安小恬愣了一下。
她想起她给他发的那条短信，突然有点心虚。江生说，快洗脸，来吃点东西。
她坐了下来。江生意外地话多，絮絮叨叨地说起他这些年，只忙着生意，疏忽了她，又说起邻市的那家分公司，管理非常混乱，有一大笔钱不知去向。弄得他头都大了。
他一直没提起她的那条短信。以致于她不得不猜想，或者，他没看到那条短信？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经过了昨晚，她竟盼望着自己根本就没给他发过那条短信。
江生还在说，总公司也受了分公司的影响，周转上有点困难。
安小恬冲口而出，江生，我那里还有点钱，不如你先拿去周转。
江生愣了一下。安小恬自己也愣了。
江生笑了，伸出手来摸摸她的脸，没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老公能搞定。你呀，就负责吃喝玩乐好了。
安小恬扯扯嘴角，也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心里，始终是这一个人，才和她是连在一体的一家人，他的困难，她想当然就当成了自己的。
而赵想，她始终怨怼着，他怎么能开口向她借钱呢。
傍晚时，老同学打电话来，说，赵想，记得吗？这小子，现在可发了。那个赫赫有名的新龙地产，听说过吧，竟然就是他的公司！
安小恬问，听说这公司最近周转有问题？
老同学诧异了，没有啊，人家的楼盘都抢疯了。
安小恬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是故意的。
她又问，听说赵想的老婆很漂亮？
老同学说，这小子，会享福着呢，天天做新郎，哪里想结婚！现在还是王老五呢！
安小恬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傻。
五
几天后，赵想的电话打了来。
赵想说，对不起小恬，对不起。可是，小恬，你并不爱我。
安小恬想，也许赵想说得对。
她挂了电话，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会。
突然，她感觉像是有人用力摇晃桌子，她睁开眼向四周看，对面的同事正惊恐地看着她，小恬，地震了！
她晕头晕脑地跟在同事身后向外跑。
脑海里闪过江生的面孔，他在哪？
终于跑到楼下的空地，四周全是惶乱的人群。安小恬取出手机，没信号。安小恬转身就往江生的公司跑。泪水突然哗哗地就下来了。
江生的公司楼下也站满了人，安小恬四下里张望着，没看到江生。她扯住陌生人的衣角，焦急地问，你好，看到江生了吗？一个一个地追问下去，声音不由得哽咽了。
突然听到有人叫，小恬小恬！安小恬回过头，看到了江生，他张开双臂，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嘛，有什么事，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我会去找你……
安小恬头埋在他怀里，孩子似地呜呜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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