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人人都喊他傻子。
这不仅是由于他六岁了还在尿床，还由于他总是分不清自己的爹是哪个。印象里，总是娘一个人徐徐忙忙的忙里忙外，地里的农活，院子里的家禽，哦，对了，还有那一群嗷嗷待哺的猪崽子们。 爹这个生僻的字眼，总是被村子里的男人们挂在嘴边。好比说，傻子，喊爹，就给你馒头吃。再好比说，傻子，喊声爹，晚上爹好好疼你娘啊。哈哈哈。 他很讨厌说着这些话的人，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喊爹就要跟娘挂靠在一同，然而他隐恍惚约感觉，那不是好话。假如是好话为什么娘每次听他学舌的时候就会偷着抹眼泪呢，而且，每次娘当面都会骂那些男人。爹不是个好玩意，他感觉，至少，没有娘正月十五给他买的那晚糖窝窝好。对了，那个老板还说要是他乐意他给他当爹，每天都让他吃到糖窝窝呢。可是娘不让，他喊了一声爹，娘闻声了就脱下鞋子打他。打的真狠啊，屁股都肿了，可是娘为啥还抱着他哭呢。他真想把手里的糖窝窝给娘吃，娘不哭就好了，他不要糖窝窝不再喊人家爹，他只期望娘能笑，娘笑起来可美妙了呢，比地下的星星都美妙。 起初，他长大了。 长大了的傻子很美妙。笔挺的鼻子，刀刻般的脸，水润润的唇像那刚刚剥开的果冻。今天村里人都不叫傻子傻子了，他们开始喊他的学名。明森。 娘也老了，曾经那么水润的脸今天开始有核桃皮的形迹。眼睛也不再水亮亮的，可是照常仍是有人上门说要给他当爹。傻子，哦，今天该当叫明森，每次都要跟这些人打一架。由于他们每次来到后，娘都会难过良久。这些人真讨厌，明森想，娘有我一个就行了，要那个爹干嘛，又不能吃。 匆匆的上门就有人上门来说媒，而上门的人就变成了女人家，娘仍是不乐意。那些人也就越来越不登门了。 可是这天又有人上门，不外这次再是给娘说媒，而是给明森。 说的是负面的周家。周家的闺女能吃能睡还能干，最重要的是她屁股大，娘说这样的女人好生养。可是，明森不乐意。孙家的闺女才好呢，他偷偷的想，笑起来像娘一样优美。 他天天都去孙家辅佐干活，孙家也没说啥，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多加了一双筷子。可是明森从来不肯在她家吃，他只是在干完活之前塞给孙家闺女一个礼物而后就跑。那礼物有时候是以朵花，有时候是他笨手笨脚雕琢的一只小鸟，有时候是一颗水晶糕。 娘把这些看在眼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 春天来了，孙家的闺女出嫁了，嫁给村长的儿子，住进了他家那二层小高楼。明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他只是在那闺女出嫁前，在孙家门外的池塘边，呆呆的坐了一整夜。 周家的女儿也出嫁了，在冬天的时候。这个冬天好冷好冷啊，可是明森却过得很暖和。炕上都是厚厚的被褥，身上是新作的棉衣，用的是今年新打下来的棉花。 过年的时候，娘静静的问明森，你今天过得开心么。嗯，明森重重的点着头，晚上有人给暖脚呢，可暖可暖呢。那么那孙家的闺女呢，娘接着问。我不爱她，明森说，他转头看了看在外面忙着做菜的周家闺女，那个才是我媳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