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文/童馨儿
周宁说，“我怀孕了。”
苏子明的嘴张成了O型，不敢置信地问，“真的？真的？真的吗？”
周宁点点头。
苏子明兴奋地嚷，“太好了，老婆！”他欢喜得把周宁抱了起来，直在屋子里打圈，嘴里喃喃自语，“天哪，我要做爸爸了，我就要有孩子了。哎呀，这下子事情可多了，孩子的名字，孩子要用的东西，什么都要尽快准备啊……”
周宁淡淡地打断了他，“我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苏子明霍地停了下来，把周宁放下，惊讶地说，“你疯了啊。为什么？”
周宁冷冷地说，“因为我要和你离婚。”
苏子明说，“什么？”他不能置信，“你说什么？”
周宁说，“离婚。”
苏子明恼怒起来，“你有病啊。你什么意思啊。好端端地离什么婚？为什么？”
周宁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她安静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苏子明突然卡了壳。
没人说话，屋子里显得异样的安静。
苏子明很艰难地再次开了口，“小宁，我知道我最近来疏忽了你。你说得对，工作忙不是借口。我答应你，我以后改正。你相信我，我会改好。我仍然是那个爱你的苏子明。小宁……”
周宁站起身来，打断了他，“我饿了。”
她径直出门去，婆婆看到她便笑起来，“快来，小宁，喝点汤。今天我可是用火炭慢慢煨的。”
周宁浅浅一笑，“谢谢。”
这一声谢谢说出口，婆婆顿时看了苏子明一眼。她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又懂礼貌地对婆婆说过“谢谢”二字了？婆婆不傻，一下子听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苏子明假装没看到母亲的眼神，故作轻快地说，“来来来，快吃饭吧。妈，你也坐。”
他努力找许多话题来说，只是周宁一直默默坐着，一言不发。
吃完饭，她默默地爬上床去睡。
迷糊中，感觉到苏子明坐到身边，婆婆也进来了，他们俩说起话来，婆婆在训斥苏子明，“好好的老婆你不要，敢在外面搞三搞四，看我饶得了你不！”
周宁顿时对婆婆充满了感激。她原本以为，他们俩才是一家人，他们只会扭成一团，共同对付她这个外人。不承想，在婆婆心里，她原来这么有位置。
她有心睁开眼睛说一两句话，却是全身困乏，转瞬继续熟睡。
清晨醒来，看到桌边搁着个信封。
是苏子明写的。
“亲爱的，说真的，我不知道要哪儿说起。你看，我很久都不用笔写字了，写起来感觉很生涩。就好像有些亲热的话，好久不说了，再说的时候，就觉得难以开口了。
也许是吧。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之间疏远了许多。我知道，我有许多做得不够的地方，可是我想请你，亲爱的老婆，看在我是你丈夫的情份上，原谅我，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想要的，仍然是给你一场幸福，一个真诚的爱人。
你愿意吗？
子明。”
周宁的眼里渐次盈满了泪水。心在这时候，疼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用苏子明的话说，他仍然爱她。可是为什么，他既然爱着她，却又可以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亲热暧昧，说不定已经上床。不不不，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她狠狠地把信纸撕碎了。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他苏子明当初也发过誓的，一辈子只喜欢周宁这一个女人，他将正眼也不瞧别的女人，他只爱他，像《河东狮吼》里演绎的一样，他将给她幸福，快乐，直到永远。
这才过去多少时间，他的那些誓言呢，飘散到哪里去了？他怎么还敢说爱她？要给她幸福？
周宁把碎纸狠狠地朝墙角扔去，喃喃自语，“骗子，骗子。都是骗人的。”
她打开门去洗脸漱口。
婆婆不在家，桌子上盖着一个崭新的汤锅，打开来，里边是炖好的海鲜肉末粥。
周宁吃了一惊。
这个粥，有一次和苏子明在一次朋友小聚的时候，吃了一次宵夜，吃的就是这种海鲜肉末粥。不知是因为真的饿了，还是因为那粥真正美味无比，周宁一口气吃了三大碗。让苏子明也咋舌不已。要知道，平时周宁可是最讨厌吃粥的。
眼下的这粥，分明就是苏子明的一种示好。他煞费心思的，在一大清早就熬了这么一锅粥，为的就是要买她的笑。
可是，他越是这样，就只越是让周宁看到了这一切表面下的他的心虚。
周宁想要有骨气一点，放下盖子走人。但是那香气扑鼻而来，让她的肚子情不自禁地咕咕叫了一下。
她索性坐下来，几乎是赌气似地吃掉两大碗。然后，碗一推，站起来走出门去。
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去哪。
苏子明打了电话过来，“喂，小宁，你怎么样？身体舒服点儿了吗？”
周宁听到他身边像是有人说话。问道，“你在哪？”
他压低了声音，“在办公室附近的一个茶餐厅。”
周宁再问，“应酬吗？”
苏子明答道，“亦公亦私吧。是我们系统的一位领导。因公事来，不过跟我私交挺好的。”
周宁便说，“我过去方便吗？”
苏子明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一迭声说，“方便方便。就我和两个同事。”
问清楚了地方，周宁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一推开茶餐厅的玻璃门，周宁就看到了苏子明。他显然正等待着她，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向她招手示意。
周宁走了过去。
苏子明很高兴地牵了她的手，给她介绍在座地另外三个男人。
一位是远道而来的所谓的领导。另两位是苏子明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模样挺年轻，像是刚毕业参加工作。两男孩不约而同地对苏子明说，“呀，原来嫂子这么年轻漂亮啊。”
苏子明微笑地看了周宁一眼，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语气里却分明是怜惜的疼爱的。
这种语气差点又让周宁掉下泪来。如果是在从前，周宁会觉得幸福无比，可今时今日，却让她觉得多么讽刺。
她努力地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喝汤。苏子明很体贴说，“烫，慢点儿。”
她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神关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正因为这种真实，让周宁更觉难过了。她宁可他真正负情负义，对她再无情愫，也不要这样情深款款。
才在胡思乱想，急匆匆地走来了一个人，人未到，声音先到，“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宁抬起头来。那人看到周宁，也吃了一惊。
来人竟是刘紫霖。周宁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不仅一点老相也没有，相反的，她很甜美，又很会穿着打扮。
还是刘紫霖先反应过来，立刻对着周宁展开了笑脸，“呀，小周也在啊。”
周宁微笑着答，“是啊。一个人怪无聊的，厚着脸皮来找老公吃饭。”
苏子明笑道，“什么话。老公高兴得很。”
周宁心里高兴起来，苏子明这句话，太给她面子了。也让她陡然增添了许多自信。她一下子就变得从容起来，很自然地招呼着刘紫霖，“刘姐，快坐。”
刘紫霖微笑着坐了下来。
周宁假装不经意，实际上还是分外留意了。苏子明和刘紫霖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亲昵和暧昧。
周宁忍不住浮想起来，大约应该是一次意外吧。谁也没想到的偶然。也许是酒后的情不自禁。也许是……
她努力安慰着自己，他仍然是爱她的。所以，他才尽量想要弥补着。
她兀自发着呆，汤匙不停地在汤碗里戳来戳去，苏子明注意到了，问，“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吃了？”转头向大家解释，“这人就是这样，经常一大碗地盛着，又总是吃不了。”
他很自然地拿过她的碗，把她碗里剩的饭全倒在自己碗里，然后说，“叫冰淇淋吧。只可以一个。”
说完就大口大口地刨起饭来。
周宁没觉得奇怪。苏子明向来是这样的。但是看到了刘紫霖的表情。她好像很惊异，目光失神地盯着苏子明看了好一会。周宁微微皱起眉，突然间便想通了。原来自己一直自以为无所谓的一些，在别人眼里，却是何其珍贵。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的心突然笃定起来，甚至，有了一点暖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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