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情感故事】
文/童馨儿
一
这应该是糟糕的一天，桑梓想。早上，她差点儿迟到。在办公室坐下来，才发现穿了两只颜色有差异的袜子，恰好技术部的人今天过来开会，桑梓看到了朱海南。她给他续茶水，不知为何走了神，那茶水漫出来，顿时弄湿了朱海南笔挺的裤子。她一边急着道歉，那水还在一个劲地倒。朱海南不得不跳起来，恼怒地说，喂，你这蠢货！
她对他的这句蠢货耿耿于怀。她去商场凭着记忆给他买下一条新的同款裤子，快递到办公室。
下午，朱海南的电话就打来了，很郑重地向她道歉。她淡淡地，非常疏远和礼貌。
过几日，朱海南再来，走到她桌边，敲敲，说，喂。她抬一抬眼，说，你好。
她不再理会他，他倒有点尴尬了。他认真地打量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的白衬衣看似平常，袖口和衣脚却精致地绣着不显眼的碎花图案。他说，有时间的话，一块儿吃晚饭吧。
她说，算了，那条裤子是我原本该赔你的。他有点悻悻然。
然而，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他身边姹紫嫣红还照料不及，哪里又记得沉静如草的她？
她的桌上搁本台历，度过一天便画个圈。一转眼便是十几圈过去，朱海南偶尔还是过来开会什么的，见到她也会点点头。
她听说过他的故事，有一个心脏有点儿问题的青梅竹马，十分爱他。他虽然风流，但点到为止。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她在深夜里点了一支烟，冷笑。
二
从桑梓住的小楼，往前走500米，有家小小冰吧。天气渐凉，店里的客并不多，喝的也不是冰，而是改成了茶。桑梓喜欢的是加薄荷的那一种，她注意到常来的一个女孩子和她的喜好完全一样，喝茶时不是看书就是盯着窗外发呆。
周末的下午，桑梓常常在这里打发时间。晚上8点，她会打车到市里最豪华的酒吧，唱歌，跳舞。
朱海南出现的时候，她已酒至七八分，蓬乱着头发与一陌生男子跳热身舞。音乐骤然间停下来，她到吧台叫酒，朱海南靠近来叫，你你，真的是你呀桑梓！
桑梓轻向他抛个媚眼，说，怎么，不认识了呀？
他打量着她，她穿了露脐的小吊带，眼影浓重，小热裤紧紧地包裹着她浑圆的臀部，大腿修长。朱海南觉得不可思议。这酒吧他常来，却是第一次碰到她。
她得意且挑衅地看着他，手攀上他颈项，燃支烟，烟气放肆地喷到他脸上。他不由得把手搁在她腰间。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借着酒意偎在他肩上，像是鼓励他更进一步。
他说，你在勾引我。
她不说话，只看着他。他搂着她就往外走，把她甩到车子里。她倒在副驾座上，哧哧笑。他飞一般地开车。她说，会开车的人总是这么喜欢开快车吗？话刚落音，他已把车停在路边的树影里。
她“啊”一声惊叫，故意激烈地推拒着。
他真正为她倾倒。她竟然是安静与热烈、冷淡与热情的综合体。
这一夜，他留在了她的小屋子。
她拿过日历本，在今天这个日子重重画下一个最醒目的圈。
三
朱海南觉得自己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她对他，仿佛在乎，又仿佛不经意。他来，便好生伺候；他若不来，她连电话也没一个。他给她买的礼物，她信手扔到床上桌上。
她仍然去小冰吧喝茶。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改加子姜。好心劝那女孩，加子姜吧。女孩子眉清目秀，礼貌地冲她笑。两个人便坐一处，各捧一杯，各怀心事。
下次再碰上，两人便自然坐在一块儿，淡淡地闲聊起来。女孩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时间。
桑梓说，我一直梦想做有钱人家的女儿，凡是皆可用钱摆平。
女孩说，很寂寞的。
桑梓笑了，寂寞什么呀，恋爱呗。
女孩的脸焕发起光彩来，他很忙哦。
她走的时候，安可还没走。她转个弯去菜市，朱海南非要吃自己下厨做的菜。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依恋她了。
晚上，朱海南突然说，桑梓，我们结婚吧。桑梓愣了愣，朱海南紧张了，说，桑梓，你不愿意？桑梓抬起头来笑，我愿意。
话说了，朱海南却有好几天不露面。
桑梓猜想他应该是在与青梅艰难地分手。
冰吧里都不卖冰了，茶也是暖牌的多。桑梓看到安可，惊喜地唤过来一块儿坐。
安可脸色不好，像生病了。
桑梓体贴地给她叫牛奶。安可说，她心情不好。
朱海南打来电话，问了地方，要来接她。
她于是对安可说，我男朋友来接我。
安可说，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我三天两头来这里，他却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桑梓笑盈盈地说，那只能说明，他根本不爱你。
门哗地被推开来，朱海南愣在门边。
桑梓看看朱海南，再看看安可，哪，我说过了，他根本不爱你！
安可惊讶地张大了嘴，仓皇地逃出门去。只听到车子引擎轻响，她的红色本田箭一般驶走。
朱海南铁青着脸，桑梓，你是故意的。
四
是的，是的。
桑梓在日历上狠狠画下最后一个圈。好了，这就是结束。
半年前，她的相平在城区宽广大道上出了车祸，未送到医院就停止呼吸。她哭得晕过去。再有一个月，他们的婚礼就要举行了呀，新房子都装修好了。交警裁决下来，相平负完全责任，那天他参加同学婚礼，喝了酒。对方深觉歉意，主动付给了10万。这样的结果，桑梓怎么也无法接受。她打听到，那车子的主人是赫赫有名的讯通公司老总的女儿，准女婿朱海南是公司技术部经理。于是她坚信，是金钱，让杀死了相平的人逃脱了惩罚。
她想方设法进入讯通工作，处心积虑地让朱海南迷上她。她知道朱海南喜欢去哪间酒吧，她清楚安可常在哪里打发时间。她的计划很棒，她果然如愿了。
是谁让她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她也要让她失去最心爱的人！
手机响起来，朱海南嚷，你得意了，你赢了！安可刚刚出了车祸，当即死亡。好了，你可以笑了。笑吧笑吧。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那天开车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家的老司机，开了近20年车，从来没有出过事。害死相平的，真的没有别人，是他自己。
桑梓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她失声痛哭。
五
春天来了。
桑梓去看望相平，顺便也去看了安可。下山的时候，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缓缓从身边驶过。
他们谁也没有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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