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走失在测谎仪背后的信任危情
文/风为裳
1
2008年月11月，某地方电视台的情感倾诉类节目《心灵之约》的编导王悦接待了一对来自黑龙江佳木斯市的夫妻。
男的精神萎靡，脸上手上有多处冻伤，女的眼泪汪汪地说：做什么测谎我都不害怕，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费了好半天功夫，王悦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对夫妻男的叫汪海杰，女的叫邱敏，两个人是针对栏目广告里的测谎来的。
王悦有些激动。节目组为增加收视率，打出了可以为深陷情感泥潭的人做专业测谎，并辅以心理专家专业评说的环节。可是广告打出去两个月了，除了偶尔有人打来电话来问一问外，没有人专程上门来做测谎的。
也难怪，据说外国的一个电视节目，只要如实回答十个问题就能拿到百万英磅，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过关。
那么这对夫妻究竟是为什么要做测谎的呢？
更奇怪的是，一直咬定不会说谎的邱敏如实地回答了测谎专家问题后，居然被测出在很多问题上她说了谎。
拿到专家的结论，看着丈夫愤怒的眼睛，邱敏一时情绪失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说：海杰，我发誓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瞒着你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以为它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
现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这个面容娇好清瘦忧伤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2
经营着一家小配货公司的汪海杰与在佳木斯市某职业中专做图书管理员的邱敏认识得很偶然。
2003年12月，乡下的姨妈给邱敏配货来两袋长粒香大米，配货的公司恰好就是汪海杰的海杰货运。邱敏接到货后，发现大米袋子全弄脏了，里面的米也被油浸得乌漆麻黑的，这叫人怎么吃啊？
邱敏找到了汪海杰的公司，办事人员指着货单说：怎么能证明这米不是你们发货时就是脏的？邱敏气得说不出话来。恰好汪海杰进来，听了邱敏和公司人员的讲述，二话不说，让公司人员拿上钱陪邱敏去市场买最好的米。
事后还带着公司的办事员专程来给邱敏赔礼道歉。邱敏觉得汪海杰为人很好，经常介绍一些朋友去海杰货运。一来二去，两个人相爱了。
2004年国庆节前夕，汪海杰打算跟邱敏结婚。却不想这段婚事遭到了邱敏父母的强烈反对。汪海杰没什么文化，而且开配货公司，本身沾染上了很重的江湖气，邱敏父母不想那么好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按说邱敏父母的想法也容易理解，可是汪海杰是个脾气暴燥且认死理的人。他觉得邱敏的父母是嫌弃他没权没势，他也害怕失去邱敏，因此，总是借酒浇愁。邱敏劝他，说只要他对她好，父母总是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的。
汪海杰那一段发疯了一样接单，甚至货车司机少的时候，他还顶替大货车司机跑长途。邱敏自然是看一眼里疼在心里。
2004年1月18日，邱敏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她正在睡觉，电话响了。是公安局打来的，汪海杰跑长途时，在一家路边旅店里喝酒闹事，打伤了人……
邱敏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她穿上大衣连夜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了伊春，在派出所见到汪海杰，邱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使劲地用拳头打邱海杰，她说：你这么不成器，我们怎么在一起？
伤者并不严重，只是那群人里有个头不依不饶，他说：如果就这样算了，那兄弟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邱敏扬了扬头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后来的事都是邱敏告诉汪海杰的，她家有个亲戚在伊春是个领导，他帮忙把这事给解决了。当然，花了一些钱。邱敏依偎在汪海杰的怀里说：你要记住，你欠我的，以后要用一辈子来还。
汪海杰让住了邱敏的话，答应她再不喝酒，再遇事一定会冷静。
04年五一，汪海杰跟邱敏结了婚。汪海杰很疼邱敏，邱敏也努力地尽一个妻子的本份。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很甜蜜。
好日子过到了2007年8月，风波起于那次汪海杰出车回来。
3
汪海杰的对门住着一个叫张齐的单身汉。张齐有个女朋友，上大学时处的，毕业后两人一起在北京漂，日子并不好过，张齐回到佳木斯做医疗器材，他的女朋友偶尔回来。汪海杰是典型东北人的脾气，豪爽，爱热闹。平常没事儿就叫张齐一起喝啤酒看球。邱敏人也热心，渐渐熟了，洗衣服时，就喊一声张齐，让他把脏衣服也拿来一起洗了。
汪海杰并不是个小气的人。
可是，那次他出车一个月回来，邱敏本以为小别胜新婚，却不想汪海杰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都不对。晚上，躺在床上，邱敏粘了过去，汪海杰猛地推开邱敏，抱着被子到沙发上睡去了。
那晚，邱敏哭了一夜。结婚三年多了，虽然有时会吵架拌嘴，但是汪海杰从来没这样闹过脾气。
可能是太累了，配货公司竞争压力太大，老公心里烦。这样一想，邱敏就原谅了汪海杰。
却不想，让她难堪的事情还在后面。
邱敏跟汪海杰吃饭时，无意中说张齐的女朋友可能不会回来了。汪海杰啪地摔了筷子，说：那不正好吗？她回来还碍事。
邱敏问汪海杰什么意思，汪海杰说：邱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要是没秘密，你的手机里通话记录和短信干嘛都清空了？你要是没秘密，咱们家的沙发底下怎么会有红梅的烟蒂？你别说你不知道张齐就抽红梅烟？
邱敏愣在了那，她说：你回来前一天，我同事的孩子用我的手机照相，弄得空间都满了，我顺手就清了一下。咱家沙发底下的烟蒂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是你跟张齐喝酒时留下的没打扫干净的呢？
汪海杰冷冷地冲邱敏笑：我没发现你编故事编得还真有一套。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吧？
邱敏气得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摔了过去，汪海杰一闪，杯子落到了白墙上，碎成几瓣落到地板上。汪海杰说：想谋害亲夫，这招术差了点，学学潘金莲用砒霜，或者毒鼠强也行！
邱敏气得哇哇哭。门响了，邱敏止住哭。汪海杰去开门，门前站的是张齐，他说：汪哥，你啥时回来的？
汪海杰疯了一样吼了一声：我啥时回来的你会不知道？王八蛋，给我滚！
4
那之后，邱敏就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汪海杰每晚都醉醺醺地很晚才回来。邱敏甚想过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她试图跟他沟通，可每次说不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开始吵。汪海杰说的话很伤人，他说：你肯定早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要不然，怎么能跟我？
邱敏哭得喘不过气来，末了，她说：如果你真的那么不相信我，算你瞎了眼娶了我，我们离婚吧！
汪海杰给邱敏的话是：想离婚，没门儿。
两个人的日子就那样不死不活地往下拖，拖一日是一日。
2008年11月的一天，邱敏吓坏了。汪海杰失踪了。一天一夜，怎么也找不到人。电话没人接听，公司里的人，亲戚朋友邱敏都打听到了，可就是找不到汪海杰。11月的黑龙江滴水成冰，一个人在露天里呆上三四个小时就有没命的危险，邱敏简直不敢往下想。
就在邱敏急得想报案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汪海杰在医院里。
邱敏进到病房里，抱住多处冻伤的汪海杰使劲哭，仿佛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她说：我们可以离婚，你不能自暴自弃。
汪海杰喝多了酒，跑到与邱敏谈恋爱时常去的松花江边，幸亏被人及时发现，不然很可能就冻死了。
也就是这件事让邱敏下了彻底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的决心。她指着电视上《心灵之约》测谎的广告说：你不是不相信我跟张齐之间没事儿吗？那我就去做测谎，证明给你看。
汪海杰不同意，他嫌丢人。可是邱敏坚持，她说：如果你不去，那我就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5
邱敏带上测谎的仪器坐在测谎专家的对面，很镇定。倒是呆在一旁的汪海杰很紧张，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不停地搓着手。
专家的语气平稳得不见一丝波澜：
你跟张齐之间有性关系吗？
没有。
你对张齐有过男女之间的好感吗？
没有。
你对张齐有过性幻想吗？
没有。
你丈夫不在家期间，有男人进过你们家吗？
有。
……
你对你的丈夫说过谎吗？
没有。
你有过隐瞒你丈夫的事吗？
没有。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没试结束了。专家做了分析：邱敏跟张齐之间是清白的。但是，邱敏并没有对汪海杰说出全部心里话，在回答说谎和隐瞒的问题上，显示器显示邱敏说了谎。这说明，汪海杰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邱敏低下了头，好半天，她抬起头，看着汪海杰，她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诉你。
四年前汪海杰醉酒打人的事并不是什么亲戚帮了忙。事实上，邱敏在伊春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她去找那个大眼皮的男人，希望他们不起诉汪海杰，给他一次机会。大眼皮色迷迷地看着邱敏，说：那你总不能红口白牙地让我无条件答应你吧？
邱敏后退了一步，说：条件你提。
大眼皮的条件很简单，让邱敏陪他睡一夜。
邱敏咬着牙答应了。在伊春那个又脏又乱的小旅馆，邱敏自己先冷成了一根冰棍，她爱汪海杰，她不能眼瞅着他去蹲监狱。是带着为爱情献身的心躺在那张床上的。大眼皮说那小子命不错，能有你这样一个女人疼他。
邱敏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流得大眼皮有些恼了，一把抓起她，邱敏一口咬了下去，邱敏像小兴安岭的小兽一样怒视着大眼皮，末了大眼皮软了下去，他说：算了，把你睡了，你再跟我寻死觅活的，成全你当孟姜女。
大眼皮穿上衣服走出去时，邱敏跪到地上拉住他：你答应了放过他再走。
大眼皮说：你这女人还真死心眼儿。
大眼皮走后，邱敏在黑暗里整整坐了一夜。尽管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儿告诉汪海杰。汪海杰是个暴脾气，听到自己的女友这样被人污辱，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相信，那样一个混混会把到嘴边的肉推了出去呢？万一汪海杰不信她说的话，他们俩就全完了。
于是，邱敏编了亲戚帮忙的谎言。后来汪海杰好几次提出要买些东西去感谢一下那亲戚，都被邱敏支吾过去了。
坐在演播室里，邱敏说得满脸是泪，她说：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以为真的就过去了，可是我没想到汪海杰还是逼我把它说了出来。
邱敏转头看着同样低着头的汪海杰，她说：事已至此，我们离婚吧！
在演播室里，汪海杰说出了他怀疑邱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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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月出车，其中一站就是伊春。在那偏巧不巧，他碰到了从前他打伤的那个人。好歹打过交道，见面喝一顿吧！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那人说你那马子不错，跟我大哥睡了一宿愣把你给救了，你要忘恩负义可不是咱东北人。
汪海杰愣了，回想起那次的事，邱敏每次都不愿意提。汪海杰没想到自己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子竟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准给自己戴了几顶绿帽子了呢！
这样想着，汪海杰完全被冲昏了头脑。
有句话说得好，你眼里看到的就是你想看到的。汪海杰回家，看到了沙发下面的红梅烟蒂，偷看了邱敏清空了短信和通话记录的手机，甚至他在张齐家门口的垃圾袋里找到一个安全套……
汪海杰心里的妒火怒火熊熊燃烧，他甚至买了一把刀，想把这对奸夫淫妇堵在床上一起杀死。可是，很长时间，他故意说出车，然后躲起来等着捉奸，他没有捉到邱敏跟张齐的奸情，他又不能不怀疑他们，所以，他重新又开始酗酒，直到被冻伤……
主持人问邱敏会不会给汪海杰一个机会。邱敏摇了摇头，她说：其实一开始是我做错了，我没有勇气对他说出真相，以至于后来给他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信任是婚姻的基础，我没有信任他能承担这件事，他也没能信任我的人品，我想我们之间走到头了……
汪海杰站起来，说：邱敏，你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行。七尺男儿就那样直直地跪在了演播室里。
主持人很煽情地说：如果你肯给汪海杰一个机会，肯给你们的婚姻一个机会的话，就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演播室里是10、9、8、7……的倒数。邱敏泣不成声，她走过去，汪海杰紧紧地抱住她。
无论有多么相爱，都要学会信任，学会倾诉，学会担当，这样的婚姻，才能不在测谎仪背后走失。
这是主持人在节目结束时说的一句话。编导王悦更想说的是：其实，这真的是与谎言无关的一个故事。它与信任有关。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信任自己之外的人，哪怕是跟我们最亲密的人。
事实上，我们的生命更需要信任的支撑。
但愿经历过这件事，汪海杰和邱敏都懂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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