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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AA伤了谁的心: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

夫妻AA伤了谁的心: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

文/童馨儿

这是许榛的口头禅。你的钱,我的钱。他总是这么说。一开始听着没觉得,日子越过下去,便越觉得刺耳。

他们俩相亲认识,彼此都老大不小,见了几次面,感觉还行,很快就地领了结婚证,热闹地办了几十桌酒席。许榛喝得烂醉,新房被他吐得一塌糊涂,宝月是在客厅度过的新婚之夜。清晨醒来,许榛已清理过房间,人也洗了澡,虽然略显疲惫,但总算干净清爽。他不好意思地凑过来,宝月却冷静地推开了他。宝月说,许榛,咱们来个君子协定吧。

宝月知道,许榛暗恨她那一刻的冷酷无情。可是宝月心里也窝火,他没把她当回事,她凭什么就得对他柔情蜜意。原本就不曾刻心铭骨地深爱,结婚无非是为了找个伴搭伙过日子。你给我面子,我就送你人情。不亏也不欠。多好。

两个人就真拟了几条协议。比如家务的分担,有人做饭就有人洗碗拖地,周末轮流去双方父母家,最最关键的一条,家庭各项开支统统AA。

许榛在税务局工作,收入不错,但花钱大手大脚,从来没有计算,手上倒也没什么闲钱。宝月虽然在宣传部,恰是那种所谓的清水衙门,可其实还有许多外人看不到的隐性收入,再加上部里办着一份内部刊物,一年下来稿费和编辑费也是个不小的数。

每月两个人各出800块,扔在抽屉里,做生活费用。桌上搁着一本记事本,谁从抽屉里支取了钱,用在何处,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日子要是真能像记账这样清楚明白地过下去,倒也不失为件美事。但两个月后,公公婆婆因为旧房拆迁,便临时搬到了儿子家。

记账本收到了抽屉里。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许榛主动提出来每月多交500块家用。

钱仍然放到抽屉里,宝月自己准备了一本小本子,每天自己从抽屉里拿了多少钱,都记了下来。

公公婆婆都是知识分子,宝月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婆婆喜欢到公园打门球,宝月就从抽屉里拿了点钱给婆婆买了副门球棒。婆婆很高兴,在儿子面前夸宝月的好。许榛嘴上不说,瞟了一眼宝月,目光里带了一点欣喜。宝月心里有点发虚,偷偷地就拿了钱补进抽屉里。

周末去看宝月父母,许榛破天荒地主动买了水果和礼盒,宝月有点欣喜又有点失笑。这样的婚姻仍然是要计较的,你肯付出,别人才肯回报。

那一晚俩人心里都颇有点暖意荡漾,夜深人静时,便有了一场温柔又激烈的性事。那一刻,宝月竟然有点恍然,或许跟这个人,也总会爱上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公公婆婆只住了一个月,政府的安置房批下来,便搬了。

账本重新拿了出来,两个人计算了这一月的开支,宝月翻了一下自己的记事本,发现两人计算的与自己记下来的有200块的差价。

宝月说,怎么差了200块。

许榛说,咦,原来你自己记着账呢。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宝月有点尴尬,说,不然钱找不着数,我怎么跟你交待?

许榛想了想,我用的钱基本都是这些了啊。

宝月说,你再想想。我这记着账,不会错的。

突然许榛叫起来,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去看你爸妈,我拿了200块买东西。

宝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给她的父母买礼物,他都不肯自己出钱。

两个人都僵着。彼此心里大概都百转千回了。许榛从钱夹里掏出200块,扔过来,硬邦邦地说,哪,我补上好了。

宝月的泪水就上来了,她平静地拿过来100块,退回去100块,一人一半,我收你100块好了。

许榛挑衅地看着她,不用了,你不是给我妈买了一副门球棒嘛。这100块够不够?

不等宝月回答,他便摔了门出去。

宝月的泪水便哗地流了下来。

从此后,你的钱,我的钱,就成了许榛的口头禅。比如,宝月买了新椅子,他会递钱过来,说,哪,这是你的钱。他说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宝月也无法发作。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要搭伙过日子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她内心里渴望的,仍然是一场有温情有热爱的婚姻。这样的婚姻,万万不是她乐意接受的。

心底陡然有了悔意。当然就暗地里为自己打算起来。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坚持多久,说不定,哪天一句话不合,就各奔东西了。

宝月开始到处看房。小户型。花上几万块付个首付,在婚姻还能坚持的时候就出租,现在住的房子是许榛买的,万一哪天他把她扫地出门,她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她找到做房地产的朋友周周,周周听了她的打算,吃惊得合不拢嘴,天哪,像你这样,我才不要结婚咧。

宝月苦笑了。婚怎能不结。周周有着相爱的男友,她怎么能明白呢,这人生就有这许多无奈。许多时候不得不对生活妥协。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得上一场完美爱情的。

周周说,宝月,不是我说你。你们俩,要是有一个人肯先付出一点真心,那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敢说,这大半年来,你对许榛就一点感情也没有?

宝月沉默了下来。

她对许榛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不不不。也不尽然。当她蓦然发现,许榛每天早上都在为她擦拭皮鞋上的灰时;当她在包里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胃药时;当她晚上没完没了地看那些言情像剧时,许榛一直拿着报纸在旁边陪着她,而他,明明是对那些声嘶力竭的剧情深感厌恶,他知道她怕孤单,怕黑,她从来不说,可当她晚归,他总会亮着一盏灯等她……

这样细想来,她突然觉得,许榛对她,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可为什么他们俩把这一场婚姻经营得如此糟糕?

这一年的年末,宝月的父亲在家里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检查,需得马上做手术,而且费用还不少。宝月一下子慌了手脚,房子刚在不久前买下来,付首付花光了了她的积蓄。

她不愿意向许榛开口,于是去找同事或者同学。除了周周借了一万块,其他所有人都很为难地对她说,最近手头上也很紧。宝月心知肚明,这年头,借什么也不能借钱。若要换了她,估计也得这样对待借债人。可真轮到自己,心头上的那股凄凉真想让人大哭一场。

一万块不过是杯水车薪。宝月决定卖掉自己的房子。做出这个决定,自己躲在卫生间里狠狠地流了一场泪。对婚姻的失望,对许榛的怨怼,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凶猛。

哭了一场再跑到医院,却听母亲说,早上医院催交费,许榛二话不说,给续了两万块。

宝月看了一眼许榛,他坐在床头,正细心地给父亲掖被子。

晚上回家,她特意洗了澡,挨近了许榛。许榛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神怪怪地,是为了感谢我的两万块吗?宝月,你这么做,让我觉得很耻辱。

宝月怔住了,羞恼及屈辱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来,她冲他大嚷,为什么每次我想对你好一点,你就非得给我泼上一盆冷水?

她把枕头冲他砸去,你放心,你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你!

父亲住了多长时间的院,他们就冷战了多长时间。

父亲出院后,保险公司报销了父亲的医疗费。宝月拿着两万块现金,很骄傲地扔在许榛面前。

许榛看着那沓钱,半晌,突然笑了,宝月,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宝月愣了愣,很快地说,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看来,大家都对这场凑合的婚姻绝望了。

晚上许榛很晚都没回来,宝月无数次地走到阳台上,试图发现许榛的车正往家的方向开来。

但每一次都失望。

许榛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许榛吵醒了她。他喝了许多酒,浑身酒气,他凑过来抱她,吻她,她使劲推他,他抬起脸来看她,那眼神中仿佛带着一种绝望的恳求,她一怔,他的手便覆了上来。他那么温柔,他叫着她的名字,好像他一直那么深爱着她。她渐渐地沉醉其中,好像也让自己相信了,他真的很爱她。他们很相爱。

第二天正值周末,宝月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许榛已经出门去了。他做了早餐,就搁在床边的小几上。宝月心头涌过一阵暖意,等洗漱后坐到小几边才发现,牛奶旁边搁着一粒药片。拿起来看,竟然是一粒紧急避孕药丸。

宝月吃了一惊,突然间觉得一切都可笑极了。自己竟然还以为他爱她。

她想也没想,拿起药片就冲到卫生间里。听着马桶的哗哗水声,她给许榛打电话,放心,哪怕有孩子,也是我自己的事。

挂了电话,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许榛一直没回来。

傍晚的时候有人打家里电话,宝月不想接,电话断了又响,她只好起床接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女声,请问,许榛在家吗?宝月愣了一下,很没好气地说,他不在,你打他手机吧。那头说,他手机关机呢。我有点事找他。他回来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正说着,门被打开,许榛回来了。宝月叫,许榛,你电话。

许榛走过来,边问,谁啊。宝月斜睨着他,谁知道呢,一女的,老感情吧。怎么找上家里来了。你没惹上什么麻烦吧。

许榛瞪她一眼,接过电话。只听得他说,呵,是你啊。哦,我手机没电了。嗯?多少?嗯。行行行。明天吧。明天大早我给你送去!

宝月一听,警惕起来。等许榛挂了电话,逼近前去问,谁?找你干嘛?

许榛有点不自然,一个老同学,找我借点钱。

宝月更不自在了,什么老同学?是不是老感情?以前有过一腿吧,是不是?有没有?

许榛咳嗽两声,别说那么难听,也就是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宝月哼了一声,关系不错。男和女还能有什么关系。老感情就老感情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找你借钱?多少?

许榛说,两万。

宝月叫起来,不行。

许榛愣住了,宝月不管不顾地继续嚷,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不让你借给她。你不许借。你敢借我跟你没完。

许榛张大了嘴,宝月也吃了一惊,自己怎么像个醋意大发的泼妇?

钱还是借了。宝月和许榛一块去的。宝月示威似地挽着许榛的手臂,很认真地看着那位许榛的女同学写下借条。

借条拿到了手里,宝月才放心地笑了起来,说,哪天有空了到家里坐坐吧。

送走了女同学,许榛深思地打量着宝月。宝月白他一眼,说,反正我们现在还没离婚。我查过婚姻法了。你做一切事都与我有关。你的钱,哪怕是一块,也有五毛是我的。

许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是吗?

他开着车,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宝月的。宝月的心砰地一跳,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这温馨是那么难得,她害怕一动,它就悄然飞走了。

账本大约是许榛收起来的。反正宝月没收。抽屉里的钱好像总在那。宝月渐渐记不清,自己从里头拿走多少钱,又有没有放进去什么钱。

明媚五月,是许榛的生日。许榛约了宝月吃饭。宝月提前到了酒店。她坐在窗前,看着许榛从车子下来,轻轻一扬手锁了车,那姿势让宝月不由得微笑了。原来许榛这么帅。她有点懊恼,他们说离婚说了那么久,她却在一天天地发现他的好。

许榛点了她最爱吃的糯香排骨。看她吃得那么香,他忍不住对她说,下次我自己学着做,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宝月抬起头来看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许榛一愣,狡猾地说,等你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再说。

欣喜像海浪,一阵阵地涌过宝月心头。她看着许榛,眉眼间忍不住都带了笑意。

许榛说,喂,别这么色迷迷地看我。

宝月说,我有礼物送你。

许榛说,是什么?

宝月说,你先回答我,你爱不爱我。

许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太肉麻了。

宝月说,那就没礼物。

许榛说,唔。

宝月睁大眼睛,唔什么啊?

许榛求饶地看着她,咱回家再说吧。好不好?

宝月站起来,那就回家吧。

两个人几乎奔跑着出了酒店,许榛把车开得飞快。宝月满意地把头靠在椅背上。真好。他们不用离婚了。真好。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他们是在一起了。

一进家门,许榛就伸出手来,礼物呢。

宝月眨眨眼,掏出一张纸来。许榛狐疑地看着她。宝月微笑了。许榛接过去看。半晌,抬起头来,冲着宝月笑了,目光中带了晶莹泪珠。

那是一张孕检单子。宝月走上前去拥抱他,恭喜你许榛,你要做爸爸了。

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美好过。更何况,许榛把自己的银行卡,工资存折,债券,一股脑地全交给了宝月。他豪气冲天地对她说,哪,从此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宝月抚着肚子,笑得幸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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