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我曾虚荣过,是现实教会我成长很欣赏自己现在的生活,简单忙碌,充满了希望。更重要的,是生活的有底气。也许,每个人都要经历少不更事的阵痛,才能彻底清醒。

【一】

爱上虚荣那年,我十八岁。

当我从家里的小城辗转了两天的火车抵达大学所在的都市,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可以这样流光溢彩的生活。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神情里多少渗透出一丝优越的得意。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每个月六百块的生活费足够骄傲,却在宿舍里看见一个本地女生唉声叹气说一个月只有两千要怎么活。

我后来对物质的欲望一路膨胀无法抑制,就是从跟这个女生成为朋友开始。

无所谓谁教坏了谁,从我一点点熟悉CK、D&G、普拉达,到逐渐明白美宝莲并不算什么大品牌,路易·威登就是LV……对物质的渴望跃跃欲试。可是,很明显,每个月能拿到手里的六百块钱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拥有第一条马克华菲的裤子,是本地女孩买瘦了送给我的。我不知道名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反正,当我套上裤子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我感觉自己瞬间拥有了上层的品味。

她还陆陆续续送出一些买多的化妆品或者过时的名牌包给我,可我越来越觉得不开心,因为我得到的都是从她手里淘汰掉的。

后来,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说她被人包养了,不然她自己根本买不起那些名牌。我震惊而愤怒的把这些话告诉她,本以为她会生气的找别人去理论。却没想到,她竟然无所谓的对我说:“是这样啊,有什么的。”

陌生的人生观让我有些疑惑,她看着我呆愣的模样,笑着拍我的肩膀,说:“艾茴,青春就这么几年,不让它发挥出价值,岂不可惜了?”

【二】

我似乎有些坦然了。不过,对于本地女孩的思想开放,还是相对保守了一点。但是,对物质的渴求已经像燃烧的火焰,热烈的侵袭到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我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简单迅速的赚钱方法。

西餐酒吧门口的招聘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的乐队需要一个嗓音轻灵的歌手,即使清唱也可以起到悦耳的效果,酬劳还不错。我有些胆怯的走了进去。我在高中的文艺部是有名的台柱子,最拿手的是陈绮贞的歌。

学校明令规定,鼓励学生在校期间勤工俭学,但不允许出入混乱的公共场所。但是,为了每小时五十元的薪金,我豁出去了。

值班经理让我试唱了一首歌,结果是当场就录用了。签合约的时候,经理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我们的前几个歌手都被带走了,希望你能长久一点。”

我再笨也有所领悟,原来所谓歌手,也不过是酒店门口招徕生意的公关小姐,并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

高尚?狗屁的高尚!本地女孩鼓励我说,要是真能钓上一个有钱有势的主儿,艾茴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反复思索着她的话,再看看她肩上新置的GUCCI包。心想,同样的青春,凭什么她就要比我更潇洒更光鲜呢?

我开始试着拒绝所谓的高尚,有顾客点歌的时候多给一些小费,我毫不犹豫的收下。即使有时候要陪他们喝几杯酒,微笑着开几个打情骂俏的玩笑。若是换作从前我多少会觉得这举动有些轻佻,可是当我口袋里塞满了钞票并迅速冲到购物大厦把它们换成了实物,心里感叹的是,自己从前的生活简直太黯淡无光了。

至于同学们开始拿鄙夷的眼光望着我的时候,我统统理解为嫉妒。我是用我的青春去换取我想要的东西,让人生不至于虚度,别人哪有资格评论这追求的对错呢?年少的我曾虚荣过,是现实教会我成长

【三】

那一段时间,我像一个上足了发条的疯子,疯狂地用享受金钱带来的优越感。那些曾经觉得丰厚的薪水逐渐满足不了我的需要,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接下某些顾客递来的客房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齐瑞出现了。

是一首歌让他注意到我的,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尽管我唱的充满了迎合的味道,但他依然跑过来,到我面前称赞说:“你唱的很好。”

酒吧的情调很好,把每个人的脸都照的柔和暧昧。我第一眼看到齐瑞,在心里对他评价并不高,非常普通的一个男孩而已,大我三四岁的模样,个子不算高大,而且瘦。但是,气质很好,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沉着气息标志了贵族两个字。我的直觉判断,齐瑞肯定是一个家境富有的男孩。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他家境极好,家里的物流公司在本市数一数二。就是这些了解,让我对齐瑞产生了一股特别的想法——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以后的日子,真的就不用愁了。

我为这个想法兴奋着,暗自庆幸老天赐给我的这个机会。摸索着想要更深入了解齐瑞的时候,感觉他似乎也对我存在着好感,每个星期都要来酒吧三四次听我唱歌。可是,他的性格似乎有些沉稳过头了,已经熟悉了一个月还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我知道,我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

【四】

被功力冲昏头脑的人,耍起手段似乎也毫不费力。我甚至无需策划,就可以当着齐瑞的面包装成圣洁模样,不接任何人递来的钱也再不给面子喝谁端来的酒,一心一意的想要维护在齐瑞眼里的好印象。

有时候他会坐到酒吧打烊,然后送我回去。我会在路上对他说出来打工是想要锻炼独立,不让父母太辛苦。齐瑞听了,温柔的看着我说:“艾茴,像你这种独立的女生很少见了呢!”

我以为接下来会等到我梦寐以求的表白,却不想,齐瑞的下一句话,让我惊的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有点无奈的感叹说:“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能这么懂事就好了。”

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怜的小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在齐瑞面前拼命的表演,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天大的嘲弄。他有女朋友了,我不过是被他当做普通朋友对待的女生。

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越想越觉得委屈。这一个月来,为了齐瑞,我用尽心思,可到最后,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

愤怒与不甘上升到极致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疯狂。不允许自己的计划被打断,我狠狠的咬着牙,就算齐瑞有女朋友,我也要让他们分开。

我开始主动问及齐瑞女朋友的情况,他每次都是带着笑容描述他女朋友简遥。在我眼前浮现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公主型女孩,拥有着跟齐瑞一样优越的家境,喜欢撒娇,而且任性。内心里莫名的生出对她的愤怒,凭什么她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美好的家境从一出生就有,还轻而易举的霸占着齐瑞的爱。

盼左顾右,我终于小心探出了简遥所在的艺术学校。当我背着齐瑞找到她的时候,眼前的女孩跟脑海中勾勒的形象相差无几,只是,表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骄横跋扈,眉目之间反而透露出几分淳朴与善良。

不过,我并没有因为她这样的外表就改变计划,反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她说我已经跟齐瑞在一起很久了,请她不要跟齐瑞在一起了。

简遥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因为说谎,我的心脏一直砰砰跳的厉害。不等她有下一步反应的先走一步,我站在马路上晕头转向。左右旋转,发觉人群里的每一张面孔都带着鄙夷,甚至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很卑鄙。可是,我已经找不到回头的路。

如果一次阴险,能让我的梦想实现,那么即使要面对良心的谴责,也是值得的。

可是,我迷惘的却是,除了物质上的追求,我对齐瑞,根本没有爱情可言的。

【五】

其实,我哪里知道,在我思前想后算计齐瑞的时候,他早就在暗处把我看透。

那家西餐酒吧究竟什么性质,齐瑞早就了解。他也当然知道一般单纯为唱歌演出的歌手,是不会出现在那里的。他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唱了一首陈绮贞,而他刚好喜欢她,就这么简单。

而我后来在他面前的费心表演,他其实都知道。他只是太过清楚我的用心,所以才好心提醒我,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却不想,我再一次让他失望了,竟然去找简遥编造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

最让我羞耻的就是,简遥不是别人,正是齐瑞的妹妹,齐简遥。齐瑞架不住我的旁敲侧击,只好拿出妹妹垫场。我却当做了线索,跑去到简遥面前,暴露了最无耻的一面。

【六】

我再也没有去西餐酒吧,也再不流连那些名牌商品。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贪婪,而物欲是贪婪的前提。我不能任凭自己继续沉迷其中。

当然,我也再没有见过齐瑞。这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人,在我的堕落青春里上演了一出类似爱情的闹剧,惊醒了最初的单纯。

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应该庆幸自己,遇见了齐瑞。是他的清醒,让我没有往泥潭里陷的更深。而我也明白了,想要活的潇洒而有底气,靠别人或者投机取巧都不能获得,唯有靠自己的努力。

仿佛一夜间长大,我开始专注学业,让知识丰富自己,让书本净化心灵。两年以后,我顺利获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留学申请,拿着绿卡,到纽约报到。

新的环境新的成长,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自信的神采。谁会想到,曾经的我,为了金钱,差点出卖过灵魂。

只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过去。那些晦涩阴霾的经历,只会警戒我,更安心的朝着积极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年少的我曾虚荣过,是现实教会我成长

作者。龟心似贱。

简介:青春作家。代表作《蔷薇纷飞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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