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方广 撰文：安一萱
我和老婆结婚三年了。我家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是太好。为供我读大学父母几乎把全村的钱都借遍了。好不容易读完大学出来，谈个恋爱，一说结婚对方就要求有房。我这条件哪还有能力买房啊？
所幸后来我遇到了小颜，她家是城市的，独生女，她父母工作都不错，早就给她买好了婚房。所以小颜并不介意我没有房子，她之前在爱情中受过伤，只想找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
结婚后，我们俩感情挺好的。但就有一点，小颜总嫌弃我农村的父母脏。
婚后我第一次带她回老家，我妈做了一桌子菜，她一口都没吃。回来后她和我说，看到你们那脏兮兮的厨房，还有黑乎乎的碗筷，她就没胃口。我妈怕她饿，给她煮了几个土鸡蛋，让带着路上吃。回来的路上她喊饿，我就拿了鸡蛋给她，没想到她惊叫一声就把鸡蛋扔了，说鸡蛋上沾有鸡屎。她说，你妈煮鸡蛋前都不把鸡蛋洗洗吗？
我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我妈还真是不太讲究。
那以后她就再没和我回过家。
上周，我爸打电话说，家里种的菜都结了，他来给我们送菜吃。我知道那菜是爸妈特意为我们种的，因为我有一次说买的菜有农药，味道也不好。我爸就说咱家里有地，自己种点菜，不打农药，不上肥料，保证吃得放心。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我爸已经来了。他拘谨地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脚下垫了张报纸。墙角有一个很大的编织袋。
我说，爸怎么不坐沙发上？怎么还垫着报纸？
老婆从厨房出来，说，沙发套我都刚洗过，爸的衣服……
她的话没说完，但爸的脸已经红了。
她又说，让爸换鞋爸不肯换，你看，爸的鞋上都是灰。
我明白爸为什么不肯换鞋，他的袜子一定很破，他还有脚臭，怕脱了鞋儿媳妇会嫌弃吧。
可总不能因为这个，让老爸动也不能动吧？我端了热水，帮爸脱了鞋子和袜子，给他洗了脚，换了拖鞋。
吃过晚饭，我把客户收拾了一下，让爸去睡。可老婆拦住我，说：“你看爸那一身衣服，脏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不如让爸睡车库吧，你去打扫一下。”
我呆住了，说：“我爸来给咱们送菜，你竟然让住车库？这像什么话？”
我的怒火上窜下跳，脸色也不好看。
我爸看我怒了，赶紧走过来说：“没关系，我住车库挺好的。以前在外面打工时，还睡过大街呢。”
给爸爸安排好床铺，我赌气要和爸一起睡车库，但我爸坚决不让，硬把我推回来。他是怕我和老婆闹矛盾。
我刚进屋，老婆就说，赶紧把那个袋子处理一下，那么一个破袋子放在客厅，多难看啊。
我打开我爸带来的编织袋，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韭菜……老婆走过来说：“还真丰富，都能开个菜市场了。”
这时，我突然摸到一个硬硬的小包。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旧皮包，打开，里面竟是厚厚一撂钱。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是我爸的字体：儿子，结婚时没能给你买房，我们心里一直很内疚。住人家的房子，终究气短。这是我和你妈攒的钱，不多，两万。你看看能买点什么家具，住着也有点底气……
我的泪一下就奔涌而出，捧着那撂钱，感觉特别沉。
老婆也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去把咱爸请回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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