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我哪有什么爸爸，唯一能够被王老师称之为爸爸的，也只有孔易了。
将手上的冷汗在衣服上擦了擦，我咽了咽口水，接起了电话。
听着孔易的声音从电话筒那边传来，我手指头情不自禁就抖了抖，怎么也拿不稳电话。
我怕办公室里的人看出我的不自然，努力夹紧双腿，身体绷得紧紧的，这才勉强拿稳了电话。
每个月的十五号，是我去精神病院看望我妈妈的日子。
今天正好是十五号，军训完会放三天假，所以孔易打电话帮我请假，要我提前半天离开学校。
我将电话递给王老师，想到孔易现在已经在校门外等我的事实，整个人就陷入了无限的恐惧和抗拒中。
十五天没见孔易，我过了十五天的天堂日子。
虽然在这期间，唐亦厉隔三差五会欺负我一下，但是相比起以前跟孔易在一起的日子，唐亦厉的恶作剧简直就是挠痒痒。
王老师答应给我请假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坠冰窟，但是想到今天可以见到我妈，我的心不由得就是一暖。
挂了电话，王老师看了唐亦厉一眼，拉着我的手，温和的说道，“张坷，老师知道你身体不好，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你人生的一个经历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好好学习，争取为班集体多增添荣誉，这次的事情，老师就原谅你了，鼻子还疼不疼了？”
我顺着老师的视线看了一眼唐亦厉，却是见他正深深的盯着那个电话看。
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朝着王老师摇了摇头，道了歉，得到许可的那一刻，我赶紧就朝着办公室门外走。
我走的很快，走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我几乎狂奔了起来。
一边跑着，我一边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注意到唐亦厉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
一直跑到宿舍楼下，我才终于撑着膝盖喘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害怕唐亦厉发现我的秘密，军训十五天，和我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
他似乎从那天在校医室里看到我身上的伤痕开始，就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尤其是刚才他盯着那部电话看的探究眼神，更是令我惊心。
回宿舍换好衣服，我走三步退两步的朝着校门口走去。
正是中午，太阳晒得我脸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脸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孔易的车停在校门口，他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我，干瘦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远远看上去，真的很斯文。
我不敢耽搁，快步走了过去，坐进了车里。
车开出去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就看到唐亦厉站在校门口，手里举着一瓶冰红茶，正咕咚咕咚的喝着。
我眼神一颤，脸色一白，身体一下子就紧绷了一下。
唐亦厉怎么会在校门口？
“才十五天，你就勾搭上男人了？”我正紧张的看着后视镜，头皮就是一疼。
我龇了一下牙，整张脸就被孔易给按在了窗户上。
孔易看着后视镜，眼镜后边的眼睛透着凶狠的光，他一手开着车，一手按着我的头，手指头里揪着我的头发，死死的将我的脸挤在了车窗玻璃上。
我牙龈里的伤口还没有好，被他这么一按，我登时就疼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眼眶里的泪水都开始打转了。
我艰难的瞥着眼珠子，看着孔易，求饶道，“干爹，我没有。”
“臭丫头，你最好给老子一心一意的念书，若是让我知道你早恋，你的学就别上了，老子有的是门路让你早点体会体会男人的滋味！”孔易斜睨着我，眼露凶光，干瘦的脸上带着深刻的恨意。
我一听不能上学了，一下子就急了。
我急忙摇了摇头，“干爹，我听话，我乖乖听你的话，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一定会考上重点高中的。”
上学是我唯一的出路，如果孔易连学都不让我上了，那我的人生就彻底黑暗了，而救我妈妈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也无望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拼命的摇着头，乞求的看着孔易，“干爹，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听话！”
“贱骨头！”孔易松开我的头，拽着我的头发，狠狠的将我摔在了座位上。
我趴在车座上，也不敢起身，眼里的泪水不停的打转，我死命的忍着，一动不动。
六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无数次的忍耐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
孔易吃软不吃硬，我不敢忤逆他的任何一句话，我怕死，我怕我死了没人管我妈。
在精神病院里生活的那六年，我见过太多恐怖的病人，也见过太多打病人的医生，更见过我妈为了装疯卖傻的更逼真，拿着头撞墙的一幕幕。
曾经我为了躲过检查，跳进了马桶里，在马桶盖子里窝了一晚上。
我知道里面的苦，也承受过太多的黑暗，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将我妈从精神病医院里救出来。
车开的很快，没多时就到了精神病医院。
精神病医院好似监狱，心理医生会见重症患者会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孔易带我进了房间里的时候，我妈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的树枝发呆。
我看着我妈苍白的脸色和那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一直在眼里打转的眼泪终是没有忍住，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妈。”
我妈听到我的呼唤声，眉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里才终于浮起了一丝亮光，仓惶的扭头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妈！”我颤抖着嗓子，高声喊了一声，抬步就朝着我妈跑。
我的步子才迈出去一步，脖子就是一紧，后领子一下子就被孔易攥在了手里。
我嗓子眼一紧，登时就咳嗽了起来。
“不要，不要这么对她！我求求你！”我妈瞪了瞪眼睛，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脚上拴着一根铁链子，铁链子拴在椅子上，她刚往我这边走了几步，身后的椅子就嘭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椅子很重，一下子就带倒了我妈，我看着我妈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用力的就挣扎了几下，“妈——”
见我挣扎，孔易拽着我领子的手不由得就收紧，一时间，我的脖子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就憋红了脸。
我剧烈的咳嗽着，挣扎的动作更激烈的几分。
“咚！”
我妈眼瞳狠狠的收缩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孔易的脚边，用力的就朝着他磕了一个响头，“求求你，孔医生，放过她吧，她还是个孩子，你有气就朝着我撒，你打我吧，别打她，求求你。”
“妈！你放开我！妈，你别这样，你不要这样！”
我看着我妈好像一条狗一样不停的给孔易磕头的模样，根本就顾不上讨好孔易了，我抬手，用力的揪住孔易的胳膊，张嘴，狠狠的就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我咬的力度十分的重，没多时嘴里就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
孔易压根儿没想到我会突然咬他，他疼得嘶了一声，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扔在地上，狠狠的就将我的头磕在了地上。
头撞地的那一刻，我眼睛一黑，脑子里一下子就眩晕了一下。
我虚弱的躺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些神志不清。
“啊——”我妈见孔易打我，一下子就跟疯了似的吼了一嗓子。
我趴在地上，看着她拖着脚上的铁链子，拉着椅子，疯了似的就朝着孔易冲了过来。
孔易蹲在地上，拽着我的头发，看着我妈，却是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李淑芳。”
孔易松开我的头发，缓缓的站起身，懒散的叫了一声我妈的名字。
我妈正卯着劲儿往孔易的这边冲，她发狂的叫着，眼睛通红，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我虚弱的躺在地上，眼睛有些模糊。
看着我妈越来越近的双脚，我动了动身体，虚弱的喊了她一声，“妈……”
我妈听到我唤她的声音，向前冲的身体猛地就僵了僵，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孔易站在我的身边，抬手抹了一把手腕上的鲜血，抬脚，一脚就踩到了我的腰上。
“当初你们不仁，就别怪我现在不义。”他用脚将我的身体翻弄了一下，一双眼睛狠毒的盯视着我妈妈的脸。
我看着我妈那张憔悴的脸，看着她已经破了皮的额头，心里难受的要命，我动了动身体，伸出胳膊，趴在地上，想往我妈的身边爬。
我想她，很想很想。
在孔易家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我庆幸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可惦念的亲人，也庆幸自己这段恶臭的人生里有母亲这个充满了光辉的词语。
她是我黑暗的心里唯一的阳光，也是我忍受着孔易的虐待，活下去的理由。
“妈……”我再次叫了一声，看着站在我不远处的她，看着她膝盖上的那两圈尘土，我眼里的泪水不停的往外涌。
“孔易，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发泄在孩子的身上，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可以打我，骂我，求求你，甚至折磨我，放过坷儿吧，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我妈捂着脸，仿佛回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呜呜的就哭了起来。
“放过她？呵，当年怎么没人放过我呢！”孔易冷笑了一声，踩着我的力道突然就加重的几分。
“啊——”我低叫了一声，抬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死死的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孔易每次打我，只要我吃痛的发出声音，他就会变本加厉的打我。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大哭和大叫。
六年过去了，我现在每次挨打，即便是咬烂我自己的嘴，我都不会痛叫一声。
今天在我妈的跟前，我的警惕性也跟着松懈了几分，连我的性子也软弱了一些。
“坷儿！”我妈听到我的叫声，猛地就抬起脸来，她看着我趴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脸色一白，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面前，直接将我的头搂进了怀里。
感受着我妈怀抱的温暖，我眼里的泪水愈加汹涌起来。
孔易踩着我的腰，却控制不了我的胳膊，我抬手，紧紧的搂着我妈，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熟悉气息，即便是此时此刻，我的腰疼得要命，都阻止不了我心底的满足与幸福。
只是我捂着嘴巴的动作明显有些晚了，孔易听到我的叫声，看着我们母女俩依偎着的一幕，笑了一声，“李淑芳，你知道我平时是怎么对待你的宝贝女儿的吗？”
孔易踩着我的身体，缓缓的就蹲下了身体，他眯着眼睛看了我妈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我的腰疼得要命，抱着我妈的手下意识就收紧了好几个度。
“孔易，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放过孩子好吗？”我妈一手抱着我，一手抠着孔易的皮鞋，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孔易看了我妈一眼，抬脚，竟是连我妈的手指头都一同踩在了他的脚底下。
他的皮鞋鞋底很硬，他转动了几下鞋尖，我妈的手指头上瞬间就渗透出了血液。
我艰难的扭着头，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瞬间就塞满了怒气，我抬手，握成拳，狠狠的就朝着孔易的小腿上打去。
“放开我妈！你这个坏人！放开她！”打我可以，可是谁若是欺负我妈，我就是死，也要跟他拼命，即便对方是我一直害怕的要死的孔易！
我艰难的别着身子，使劲儿的打着孔易的腿。
“小畜生，果然和你爹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妈的！养不熟的东西！”孔易捏着我的胳膊，松开脚，直接就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孔易，你要干什么？”我妈的腿还栓在椅子上，又是个女人，所以根本就争不过孔易的力气。
孔易把我拎起来的那一刻，我妈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
她抬着头，仓惶的看着我，脸上满是惊慌与害怕。
“呲啦”一声。
我身体登时就是一凉！
我看着自己突然就碎成两半的半袖，再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上半身，我挣扎着，下意识就想挡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孔易死死的捏着我的手腕，我根本就挣脱不开。
那一瞬间，我就像是褪了毛待宰的猪羊，脚尖踮着，勉强的够着地面，整个人都被孔易拎着，左右摇摆着。
我妈看到我的样子，眼睛跟着就红了。
她的手指头抠着地面，胳膊撑着身体，努力爬了好几次，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她痛苦的望着我，脸上满是绝望。
“看到没，你宝贝女儿的这副好身材，可都是老子的粮食养出来的，识趣你就乖乖的讨好我，不然……代替你的，就是她！”孔易捏着我的手腕，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我妈听到他的话，脸色登时苍白如纸，她往孔易的脚边爬了爬，讨好道，“我来，放过孩子，你要什么讨好，都我来，我愿意，我愿意倾尽所有讨好你！”
说到最后，我妈的声音不由得就抖了几下。
孔易收起脸上的笑意，随意的将我甩在地上，迈步，径直就走到了我的妈的身边。
他抬起脚，用皮鞋尖子拍了拍我妈的脸，轻蔑的说道，“李淑芳，曾几何时，你可曾想过，你会有这样的一天，哈哈哈——”
他猖狂的笑着，将地上倒着的椅子扶起来，直接就坐了上去。
而后，他直接就拉开了裤链。
接下来的一幕幕，好似一根巨刺，狠狠的刺进了我幼小的心灵，刺破了我的所有羞耻心。
哪怕到了今天，我都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场景，记得那天我妈脸上的表情。
记得那天的温度，很冷很冷。
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看着身上的病号服，紧紧的攥住了衣角。
我穿的是我妈的病号服，上面有她的味道，也有孔易的味道。
三天假期，我过的行尸走肉。
除了学习以外，就是无休止的谩骂与挨打。
每每想到那天在精神病院里看到的一幕幕，我就觉得浑身冰凉，连同家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令人恶心的恶臭。
第三天下午，我早早的就将我妈的病号服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拍了拍书包，我心里涌起了一丝安全感。
因为那天我多看了唐亦厉一眼，所以孔易把我送到学校以后，带着我去了一趟班主任的办公室。
孔易在外人的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有名而又和蔼的心理医生。
在那个年代，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一直都是大家敬畏的职业，所以王老师见到他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
我站在孔易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书包带子。
听着他跟王老师说要严加管教我，坚决要杜绝学生早恋现象，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就请给他打电话的话语，默默的在心里盼着孔易离开。
我在心里数着数字，低着头，一直等到孔易跟王老师说完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报告！”
就在我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办公室门外突然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文/《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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