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死后,我和嫂子相依为命,对她产生了异样的依赖感3

她的怀抱还是那样弹性那样暖,香气袭人。她抚摸着我头,拥着我瘦弱的上半身,泪水那么滚烫。

她心底是爱怜的,让我的委屈、心痛都在漫延,泪水湿了她胸口的贴身衫子。我无法想象又黑又胖的杜小勇和香姐在一起的情形,一声声哭叫:“香姐,我不想你嫁人,不想你嫁人……”

“小雨,结婚证都办了,明天姐就要嫁过去了。没有办法,我们弱小,我们惹不起他们。可你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听姐的话啊,要听话啊,要听话啊……”

香姐的话没说完,却一字一句撕裂着我的心,无法点头,却被迫接受。我们弱小,难道永远就这样吗?我们如何才能强大?光靠忍让和读书吗?

那一夜,我和香姐又一次睡在一起,我们和衣而眠,就在我的床上,也是曾经雷哥的床上。我知道香姐的心里还有雷哥,她也依旧心疼我,想着我。白天里,她对我的冷漠,只是因为杜小勇的母亲和姨娘在。

她抱着我,暖暖而幽香的怀抱让我安然又凄凉。没有青春期的冲动,残酷的现实让我就要失去相依为命的人,我却无力夺回,我恨那一切,恨得心都要炸了。

但是,我要听话,我还得去上学,在杜家的庇护下成长。那是一种耻辱,但我必须接受,因为香姐付出得太多。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香姐给了我三万块钱的存折。那是她多年的积蓄,叫我拿着,省着花,我又一次在她怀里哭了。

那些年,我吃药都花了不少钱。香姐舍不得吃和穿,把我照顾得很好,还存了那么多钱!香姐,香姐,我的香姐……

早饭后,婚庆公司来人了。他们把香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给她穿上了洁白的婚纱。我在一边流着泪看着,香姐脸色冰冷麻木,却从来没有那样美过,像天仙。

村里人都来围观,都说孟云香实在太美了,不少男人都看得眼睛直了。他们说杜所长好福气啊,取了这么美的婆娘;他们说香姐这回是要嫁好人家过好日子了。他们羡慕忌妒恨,却不知我们心里的痛。

一切妥当之后,上午九点,杜小勇身着高档西服,带着浩浩荡荡的接亲车队来了。他喜气洋洋,激动得脸色黑里透红,青春痘都兴奋得要炸了似的,捧着鲜花,后面跟着摄像师。

香姐在家门口抱了抱我,没哭,吻了吻我的额头,只说了一句“小雨不哭,要听话”,然后,她被杜小勇接上了婚车。

我说了不去参加婚宴的,不想看到婚宴的场面,所以我留在了家里。

看着香姐身着圣洁的婚纱,被杜小勇牵着手,走过门前的小路,走上大公路,上了婚车,我站在家门口,眼里泪花闪烁,却咬着牙,坚持着不哭出来,不流下眼泪……

那是一种折磨,更是成长中的磨难,我不能哭,不能!

村里人围在家门外,有人说我真是傻狗,都不跟着去吃好吃的,不去拿红包。我愤怒地咆哮了:“你们都他妈给老子滚远一点!滚滚滚……”

他们一个个看着我,都有些害怕的样子,很快就散去了。没办法,因为香姐嫁的是杜小勇——派出所副所长,在他们眼里就是大人物了。

我转身关门,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闻着香姐的余香,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没用,还是哭了……

让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婚礼的当天中午,香姐从镇上大豪酒家的三楼上跳了下来。

大豪酒家就是杜家开的,三楼就是洞房所在。面对醉熏熏而欲望勃发的杜小勇,香姐从洞房窗户上跳了下来。

她用死来捍卫清白和人格的尊严,用死前的呼喊来向所有宾朋宣告:她是林雷的女人,她死了,请杜家放过小雨!

她最后的遗言我没有听到,但有人说过,她流着泪,凄然呼喊着:小雨,一定要听话!

杜小勇拉了香姐,但只拉断了婚纱的披饰绸料,没能抓住她。

香姐血染婚纱,当时并没有死,被马上送往市里抢救。

喜事转哀,杜家丢尽了人,但也输不起那个脸,因为香姐和杜小勇办了结婚证的,抢救应该掏钱还是掏了。

而那一天,我在村子的商店里买了一瓶白酒,全喝了,醉得人事不省。得知香姐出事,都是第三天了。

我哭着赶到市里的时候,香姐早已苏醒过来。杜家人见我到了,居然撇下香姐不管,去围着在同一医院治疗的杜小成了。

因为医生说香姐下半身彻底瘫痪,双臂也有神经性功能障碍,拿筷子都成问题,再也站不起来,脑部重创,丧失了语言能力。这样的儿媳妇,杜家不会再要了。

香姐记忆力还在,看到我,她竟然欣慰地笑了。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那笑让我心痛,扑在病床上,泪水无法控制……

在医院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花光了香姐的积蓄,也跟着护士学习护理技术,从出行、洗澡、按摩全身甚至到换姨妈巾。我不能抛下香姐,应该照顾她一辈子,甚至希望她能说话,能站起来。

现实如此残酷,但我们依旧要相依为命。

香姐出院的时候,正好杜小成也出院了。杜小成换了一只假左眼,转去市里上学了,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是镇上初中的老大,被搞成那样,真是没脸继续在那里混了。

杜家没找我的麻烦,大约是因为杜小成残了,而香姐更残,一残换一残吧?事情闹得满镇风雨,杜家再欺负我,面子上也不好说了。但仇恨在我心底无法消除,越来越壮大,只不过仇人又多了几个罢了。上天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白天我带着香姐在学校里上课,死命地读书;晚自习不上了,推着香姐,去镇上的裁缝铺做工挣钱。一开工就做到十二点,再推着她回家。第二天一早,又推着她赶往镇上。

风里雨里,推着轮椅独行,忍受人们的指指点点,我不在乎。香姐人前总是闭着眼睛,眼角泪花从来没有干过。我不能不随时带着她,因为她无法生活自理,包括上厕所。

生活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有香姐,我什么都可以承受下来。为她做护理、洗澡、按摩全身等等,让我没有青春的冲动,只有无尽的责任感,神圣而庄严,哪怕她很美,皮肤细嫩得莹莹润润,像白珍珠的熔液塑出的身躯,没一点瑕疵。

每一个部分我都看过,极度完美,她身残,却依旧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花,开在艰难的岁月,开在我少小的心底,深刻,永镌。

她是我的整个世界,充斥我心的每一个角落。困苦中的相守,是我唯一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我依旧会和她在一起。如果雷哥还没回来,我会娶了她。

镇上裁缝铺的生意并不好,我挣来的钱并不多,但我愿意花在她身上,过年了,为她买新衣服,为她买香水,买好吃的,尽我能力所能及。为她,我可能倾尽一切。

对我自己,我无所谓,生病了也不再打针吃药,拖吧拖吧。感冒,咳嗽,哮喘,甚至有时候会吐血,但我依旧要坚强地活着,我不能死!活着,才有希望!

香姐总是为此掉泪,喉咙里咿呀着模糊的发声。我懂她的意思,但我就不想为自己花钱。

长期的精心护养下,我的香姐还是那么美,身形也没有萎缩。她,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在学校里,没有人会再欺负我。因为那些混帐都知道我是疯狗,疯得能戳瞎杜小成的眼睛。他们不敢招惹我,怕哪天我发起疯来很要命。

这让我能好好学习,成绩一直还不算差。至于别人对我和香姐的风言风雨,我只当没听见。忍耐,忍耐,除了忍耐,没有别的。

去年,我考上了市二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香姐笑了,也哭了,咿呀而语,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意思,但我知道,她很开心。

我却没哭,那几年的生活让我再也不依靠眼泪。我依旧对他人冰冷、漠然,但我欣慰,因为我一直听话了。

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揣着自己节省下来的一千块,带着内心的责任感,我推着轮椅香姐,带着她离开了老家。

那个让我怨恨的地方,我终于离开了,再也不想回去了。我有手有脚,能在城市里养活自己和香姐。

人生第二次来到市里,来到这个繁华得让我窒息的城市,我期待有一天能在这样的地方有房子有车子,带着香姐好好过一辈子。

我在远郊租了房子,一室一厅的老房子,一个月350块,算是很便宜的了。香姐睡卧室,我把客厅的破沙发搬到床边睡,因为可以照顾到她起夜的事。

安顿好的第二天早上,我更惊喜地发现,长期的护理照顾之下,香姐可以双手拄着拐杖站起来了。

虽然她走路还很蹒跚,双手都发抖,但那是个奇迹,让人喜泪交加,让人看到了希望。

一周之后,香姐可以在家里灵活自如地拄双拐行动,手也能拿筷子,不再颤抖了。只是她还不能说话,但她能凌空写字和我交流,也能生活上简地照顾自己,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也很快就在附近一个小服装厂找到了工作,以前我说得带着姐姐去上班,人家那些老板都不同意的,怕出点什么意外,担不了责。

我和老板讲好了,一个暑假都全职,暑假过后就晚上去上班,他很抠的,但用工急,也就同意了。

一整个暑假,我都在那里上班,拼命地干。

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后,我给香姐买了部一千五的智能机,为她,我真舍得花钱,她还批评我不节约呢,但我高兴。

有了手机,香姐能看看电视剧,在家也不枯燥。有时候,她还会自拍,不用美颜,她也是最美的,天生丽质。

而我自己,随便买了部像素很垃圾的山寨智能机,花了六百块,能用就行了。

我也花二百买了辆旧单车,方便上班、买菜和以后上学。

给香姐买了两条不错的裙子,我自己随意添置了几件地摊货。

再加上日常开销,居然一个暑假过去了,我还余下一千块钱。市里确实比镇上更能挣钱,只有努力就行。

香姐能在家里做饭洗衣,但买菜买米的事情还是我干,她不能走太远了,不安全。

洗澡还是需要我,按摩也是每天必须的,我真希望她有一天能丢掉拐杖。这些涉及隐私的事情,她都闭着眼睛,脸色羞然,白里浮红,更有一种不一样的妩媚,神情太完美。

我看着她,除了冲动,更多的是欣赏,她就像完美的艺术品。我们的生活条件也好了很多,感觉香姐越来越水润,越来越漂亮,而我身体却依旧如故,瘦小、单薄,所幸的是还没有感冒咳嗽和哮喘。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挣钱养家的汉子,而香姐俨然就是我在家操持的女人。下班回去的路上,我总有一种幸福感,因为有她在等我,有热饭热菜在等着我。

那些日子充满了希望,我们的脸上多了笑容,过得从来没有那么轻松。

转眼就开学了。

开学那天,我换了一身新,骑着单车去二中交费报名。

路过一处大街排污检修地点的时候,对面疾驰过来一辆银白色的奔驰,我吓得一转车把手,车轮硌在一块混凝土上,一头栽到了街边排水沟里。人下去了,单车还在街边。

真是倒霉,头天下过雨,排水沟里污水滚滚,我一身新搞得又脏又臭。

爬起来的时候,那奔驰还停了下来,后门下来一个漂亮的女子。

她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很白很嫩,明眸红唇,长发飘飘,一袭白裙,像个仙子下凡来。她的美让人惊讶,竟然跟香姐差不多漂亮吧,只是……我还是觉得香姐好看。

不过,这女子神情很冰冷,站在路边,看着水沟里的我,道:“你没事儿吧?”

我正郁闷呢,但确实也没摔伤,因为水沟里的水很多。我摇了摇头,往街边爬,什么也没说。

女子说:“那好。”

说着,她转身在车里取出一个粉色的小包来,抽出一叠红票,来到我身边,说:“诺,拿着,衣服不能穿了,算是我的赔偿!”

她淡淡的幽香,冰冷的面孔,修长的手指,高挑修长的身材比我高了好多。只不过,闻着我身上的臭味,她轻轻地皱了皱眉。

我愣了一下,感觉钱真不少啊,这是遇上财女了。想了想,说:“要不了这么多,衣服洗洗还能穿的,你……给我一百都好了。”

“哦……那你还是全拿着。”她多看了我一眼,还是把钱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朝车子走去。

长发飘飘,裙摆荡荡,她的背影都是那么冰冷,独具天姿,很快就上车离去。

我还有点小喜,这也没摔着,居然挣了这么多钱。数了数,竟然一千啊!

这女子,可真是大财女,出手太大方了点。

我穷,但有志气啊,可人家已走了,便只能收起钱,扶起车,骑回家去。

香姐看到我一身搞得稀脏,还咿呀着,很关切的眼神。我笑笑,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才放心下来。

看着香姐,我脑子里莫名浮现那个女子的样子,暗里点点头,还是香姐好看。

换了衣服,我骑着车往二中赶去。

到了二中,交了费,拿着通知书和交费条子去找班级,准备找班主任王明雪报到。

可谁知刚走过学校的花园,有个瘦高个子男生把我拦下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儿,留着中长头,一看就像个混子。

他对我冷笑道:“哥是高三体育生刘梦平,你就是疯狗林黛玉吧?”

一听这个话,我心里就是火。是哪个考入二中的同学把我给捅出来了?才进校第一天,人到,绰号也就到了。

我不想鸟他,说:“你认错人了。”

然后绕道就想走。

“嘿嘿,我怎么可能认错呢?人家说的就是你,长得像小猪罗志祥,比小猪还白许多,当然,你是个小病猪了。”他张开双臂挡着我,冷道。

是的,初中也有人那么说我长得像罗志祥,只是我脸要狭长一点,眼睛要小一点,皮肤更白一点,但更多的人也说我是头病猪。

他又说:“你小子要是不想在二中挨打,乖乖地跟我去见个人。要是不去,我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怕你疯,我练过的,见你一次打一次。就你这小体格子,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把你小猪打成死猪。”

说着,他嚣张地扬了扬拳头,向我示威。

说实话,我还有些羡慕这些能练过的家伙。小时候和上初一上半学期的时候,我都想去学武,不让自己和香姐受欺负。可是,我没钱,也不知道去哪里拜师。

有时候我想自己锻炼身体,做做俯卧撑、跑步什么的,但实在不行,肺上堵得慌,稍稍累了,呼吸就很痛苦。

我想了想,还是跟刘梦平走了。我也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把我的绰号从镇上带到市里来了。

没多久,他把我带到了学校后围墙的花坛后面,那里是一片茂盛的柳林子。刚一进去,便是一只布口袋将我的头罩住了。

我顿时觉得不妙,但一只脚将我踹倒在地,跟着就是一阵乱脚狂踩狂踢,打得我晕头转向。一阵辱骂也响了起来:“弄死你个疯狗!”

“打死你丫林黛玉!”

“看你还爬不爬嫂子!”

“……”

我趴缩在墙角里,弓身像一只虾子,不让他们踢到我的脸。因为我不想脸上受伤,让香姐看到了,她又会心疼。身上有伤,反倒无所谓,至少她不会看见。

我心里怒火腾了又腾,在镇上的一切侮辱,竟然如此之快地传到了市里。以后在学校里,只怕又要受到多少辱笑和捉弄了。香姐啊,你让我听话,可我还要忍三年吗?

过了一阵子,一伙人打累了,停下来。我缩在墙角,全身剧痛,听到了点烟的打火机声,然后闻到了一阵香烟味儿。

一个冷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把林黛玉给老子拉起来,让他看看我是谁!”

其实,我并不熟悉这个声音。

但是……

一个家伙将我拉起来,扯掉了头罩,揪住我头发,将我的脸一扳。

我猛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身形高大壮实,黑胖胖的,歪偏着脑袋,叼着烟,左眼无神,右眼却冷光直视于我。

妈的,杜小成!

我惊呆了。没想到,这王八蛋长高了,更壮了,居然也在二中,只是声音变粗多了。真是冤家路窄。有他在二中,我还能有好吗?

他的身边,包括先前叫我的那个刘梦平,一共六个跟班。这王八蛋,怎么到哪里都是小弟一帮?

我的愤怒没有用,情绪跌到了谷底。当年的事情就那么了了,可现在,又遇上杜小成,我算是彻底栽了,根本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杜小成看着我,冷道:“林黛玉,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了,真是缘分啊!妈的,刚才路过报名处,还以为我看花眼了。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你特么就长一米六的小体格子出来了。你这条疯狗,现在还有什么资本疯呢?来来来……”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来,打开,往我面前一递,偏着头,左手指着他的右眼睛,道:“来来来,我还有一只眼睛,看你能给我搞瞎不?”

看着那锋利的刀,看着他挑衅的神色,我无所适从,哪里敢拿刀啊?

“哼哼……借你一百个胆子,你特么也不敢了。”他冷冷一笑,把刀交给了一个小弟,对着我吐了一口烟,“作为老乡,关心一下你。你来市里上高中了,你家那个残废嫂子呢?她残废了,你更能爬了吧?你能爬,我是不是也能爬呀?”

顿时,几个小弟哄然大笑起来。

我牙齿咬了咬,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妈比的,你还敢这样看着老子吗?”杜小成甩手就是一耳光朝我抽来。

我下意识一躲,避开了,却让他跟上一脚又踹翻在地。他吼道:“兄弟们,继续打,打爽为止。”

马上又是脚头朝我飞来,我只得又缩到了墙角,护头护脸,其他部分任由他们狂踢。心里头的委屈和怒火无法排解,只能内心一声声不屈地怒吼着:你们最好整死我,否则我会加倍讨回来的!

正在那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杜小成,你们又在干什么?想打死人啊?这里是学校!”

文/《凶猛青春》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微信“aiduwu22 ”有更多后续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