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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行走阴阳,押送死人祭品的镖客

我是行走阴阳,押送死人祭品的镖客

走阴镖又称“走西口”,专替阴鬼押镖。

走镖的人,通常被称为镖师。镖师有两种,一种是吃阳间饭的,这种我们在电影题材中最为常见,为人押送财物等,刀口舔血,苍茫一生。传统吃阳间饭的镖师早已经随着现代化的交通、通讯逐渐发达,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另一种镖师,则较为隐蔽,他们吃的是阴间饭,走的是阴镖,专为死人、阴鬼押送财物、器物而生。在满清时候他们常被称为“阴腿子”,意为下作、无耻、见不得光之人,常为吃阳间饭的同行所瞧不起,甚至不允许立镖旗、住镖店。

正是因为地位低下,行业的隐蔽性,走阴镖极少为外人所知。

时至今日,传统的镖局早已江河日下,走阴镖却因为特殊性传承了下来。

我叫秦无伤,自清末同治年间老太爷创立黄泉镖局以来,老秦家子孙世代以走镖为生,长居巫山酆泉小镇。

鬼门有水陆之分,长江沿巫山、巴东一带就有通往阴间的鬼门水路。

酆泉乃是中国九大鬼门之一,郦道元《水经注》曰:“近巫有酆途,人莫能辨,阴难艰阻,唯掌灯可寻!”

正所谓人鬼殊途,是以在这一带经常会出现一些离奇的怪事,当地人出门都爱看黄历,往往每逢七月鬼门大开又或是一些忌、凶之日渔船不出,目不视江,以图安生。

然而,常人惊骇莫名的大凶之地,对于我们走镖、通阴之人来说,却是方便之门,上至川、渝,下到两湖、两广的风水、奇门行家,常有所见。

也许有人问了,这人一入土,黄土加身魂悠悠,哪还用得着身外之物,最多每年烧烧纸钱、元宝,聊表敬意罢了。

这话看似有理,但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阴司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是一个比起阳间更残酷的世界,弱鬼强食,阴谋诡计,鬼的生存更是为不易。所以,千万别幻想自己烧的纸钱、元宝能到达死去的亲人手中。再者,你烧的东西,他们在阴间未必能用的上,在那边或许还不如一张废纸。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些事,来往于阴阳之间,拿人钱财,替鬼消灾、排难。

然而,鬼途艰险,鬼比人更凶残、奸诈,镖师从走阴镖的第一天起,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我们老秦家世代单传,男丁不兴,这倒不是秦家男人不中用,而是阴阳有别,常年在阴间走动,伤身、伤神,能单传已经算是不错了。

时至今日,阴镖世家越来越少,大多是死绝在鬼途之中,又或香火难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繁琐的规矩所限。

阴镖局一旦开张,雇主下单,无论膘肥、镖瘦,阴镖局都得出活,往往走一趟镖挣的钱,还不够路上给小鬼的买路钱。

但这就是规矩,“走镖,走的也是良心!镖在人在,镖亡局散。”

秦家,历代镖主都是自己立镖旗,拉镖师走趟子,到了我父亲这一代,由于信这行的人少了再加上敢走阴路的会家子大多改了行,镖局的规矩又多,走阴镖已经没落了。

毕竟这年代,随便给大户人家看个风水都能赚百八十万,谁还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着断子绝孙的危险去挣这种讨命钱。

到我八岁那年,我父亲走了人生的最后一趟镖。

我现在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一个人,父亲跟那人谈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了第二天,我父亲跟母亲大吵了一场,我母亲哭的很厉害。在我印象中,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极少落泪,父亲常年在外,她既要操持家务,又要照顾我和奶奶,很是不容易。

但她的眼泪还是没能留住我父亲,他领着手下的镖师走上了不归路,从此再也没回来。

父亲走后的第七天,母亲封了镖局,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都烧了,慢慢的,父亲和所有的一切就成了回忆。

时至今日,我已经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临走那天,他摸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伢子,莫怨我,老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中。

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冥冥之中,我总觉得父亲似乎在暗示我什么?

随着父亲痕迹的抹去,黄泉镖局也算是寿终正寝了,然而秦家的人注定逃不过宿命的纠缠,我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江东,帮七叔打理他的快递生意。

我的七叔叫秦剑,是黄泉镖局最年轻的镖师,排行老七,父亲生前对他一直很照顾。在我印象中父亲对手下的镖师向来严厉,唯独对这个嘻嘻哈哈,酒不离手的七叔不闻不问。

最后一次走镖,父亲与手下的镖师没能再回来,唯独七叔活着,因为他没去,为什么没去,没人知道。

镖局解散后,七叔来到了江东,开了间快递公司,用他的话说,这辈子就是个操心劳碌的命,镖局没了,给鬼走不了镖,那就给活人送货。

七叔几乎是酒不离身,但他从来没醉过,该送的货很少耽误。所以他只能算是个酒鬼,而不是醉鬼。

二月,春融白雪的季节,我那坚强的母亲终于熬到了生命的尽头。其实,母亲的心随着父亲离开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死了。

我向七叔告了假,临走的时候,我问七叔会回来给我母亲奔丧不?

七叔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哎,我没脸去见嫂子。”

我知道那跟我父亲的事情有瓜葛,这是禁忌,他从不说,我也不问。

我连夜从江东回到了酆泉,见到母亲的时候,她的脸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已经快不行了。

弥留之际,母亲告诉我,这些年她夜夜梦到,父亲在阴间吃了亏,被鬼差折磨,烙火筒子、穿铁鞋,滚刀山,生不如死。还说父亲责备她不该封掉镖局,秦家人在镖在,只要是个喘气的男人,就得把镖立起来,别丢了老秦家的脸面。

母亲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泪流满面,紧紧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母亲是个很倔强的女人,十五年了,她第一次提到父亲,她甚至已经不会流泪了,在那些寂静无人的黑夜里,她已经悄悄流干了眼泪。

“这个是镖门的钥匙,你拿着,像你父亲一样把镖立起来,一定要找到你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魂。”母亲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母亲,你放心,我一定把镖立起来,找到父亲。”我用力的捧着她的手,烙在脸上是如此的冰冷。

“无伤,你,你七叔很不容易,你要像对父亲一样尊敬他,凡事与他……”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倒在我怀里永远的沉睡了过去。

母亲走了,下葬那天,我远远的看见对面山头,一袭白色长衫的七叔久久伫立着,那夜,笙箫呜咽。

葬礼过后,我收拾完母亲的遗物,手中握着镖门的钥匙,站在镖门口,望着大院那长满绿斑的青石大槛,始终不敢踏进半步。

秦家,黄泉镖局,曾几何时是多么的威风凛凛,在阴阳两界,黄泉镖旗一扬,人鬼皆敬三分。

“镖旗一扬天下惊,阴阳两避黄泉动!”

盛极之时,即便是比起吃阳间饭的会友镖局也不落下风,就连曾公这种朝廷重臣,想要托镖,也得亲自渡江登门拜访,丝毫不敢慢了礼数。

我想象可以看到,老一辈镖师们意气风发的神采,祖上巍然、豪爽的英雄之风,然而如今这斑驳爬满青苔的大院,只剩无尽的落寞。

要是他们知道秦家的子孙,堂堂黄泉镖局的最后一代传人,连镖门都不敢踏进去,估计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在逃避,害怕走进我父亲的记忆,对那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恐惧与敬畏。这种懦弱、自私,让我没法像先辈们一样,踏上这条充满死亡与荣耀的道路。

但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想让我的母亲失望。

“母亲,我一定会重振黄泉镖局,重振秦家的声威。”我暗自咬牙发誓。

回到了江东,我把想立镖的事情跟七叔提了,七叔听了,当场给了我一个爆栗子,“莫脑壳的,几把不懂,就想走镖,你当时是喝水撒尿么?”

我这人平时嬉皮笑脸的,但认真起来,心也是坚如铁石,“七叔你莫看不起人,凡事不都是学出来的吗?哪有天生就会的,不走走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呢。”

我虽然没走过镖,但毕竟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在我看来,走镖不外乎两点本事,有身手,明能治人,暗能防鬼,另一点,会看阴司的地图。

打架,驱鬼,我是不行,但我知道有个人会,而且这人肯定也会跟我一起干。

看地图,那就更不用说了,挂在大厅的阴司那幅九幽黄泉图,从小看到大,我看的比中国地图还通透,早就烂熟于胸了。

七叔一听我还有理了,抬手又在我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懂个屁,天下之大,有实力的镖局,有本事的人多了,但折在阴司鬼路上的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鬼迷心窍,鬼迷心窍,跟鬼打交道哪有你小子想的那么容易。”

我也是年轻气盛,一时不爽,出口说,“是啊,像某些人就当了缩头乌龟,现在只能每天当醉鬼,当个快递员。”

我话一出口,七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血红的醉眼,狠狠的盯着我,眼神锋利的像刀子,刺的我生疼。

他真生气了,盯着我好一会,这才摆了摆手,“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老子这辈子算是欠了你的。”

我从没见七叔这么生气,其实他跟我一样,都不敢去触碰我父亲的事情。

他是为了我活着,是受父亲的嘱托吗?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吗?”七叔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平复了些。

我摇了摇头,七叔背过身,大口的咽酒,因为喝的太急,他呛得弯下了腰,那一瞬间,我突然觉的七叔有些老了。

其实七叔年纪并不老,我爸出事那年,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如今刚刚四十出头,然而长年来的饮酒、萎靡生活,他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脸上永远挂着青色的胡渣。

“你名字是我取的,因为你命太硬,命硬则损,伤人损己,而且性情暴躁冲动,所以我给你取名无伤。”七叔说。

我有些呆了,内心很是震撼,原来我的名字是七叔取的。

事实上从小我就跟七叔亲近,名义上是叔侄,私底下更像是兄弟、朋友,是以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此刻我意识到了,我不该那么伤害他。

父亲的事情,原本就是个难解的局,谁也不知道那趟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七叔说到底也同样是一个受害者,他失去了兄弟、信仰与动力,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七叔……”我摸了摸鼻子,那句对不起始终说不出口。

七叔扬起手,示意我闭嘴,返身走进里屋,约莫十几分钟后,他拿出两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些奇怪的字,歪歪扭扭的,根本无法辨认。

“你不是想立镖吗?拿去,贴在大门上,能不能有识货的人,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七叔把符纸递给我,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将两张纸贴在了快递店的大门上。

贴好符纸,我问七叔,这上面写的到底是啥?

七叔白眼一翻,咂了砸嘴说,左边那一张是你秦无伤镖主大人的简历,右边是走镖下货的明文,俗称“马书”。

说到这七叔很无奈的凑在火炉子边搓了搓手,“奶奶个腿的,我咋觉的替你写张马书这么丢人呢,黄泉镖局这四个字,可不好担啊。”

我问七叔,干嘛要写这些鬼画符,这谁看的懂啊。

七叔自嘲的笑了笑,“你不懂,这个是冥文。在看不懂的人眼中,这就是鬼画符。看的懂的,那就是缘分,走镖讲的就是你情我愿,雇主信咱们,是给脸,那再难的镖也得接着。镖师,不管走的是阴镖还是阳镖,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风骨,这个比命还重要,没脸的人,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冥文,就是阴司通用的文字,用于在阴间行走,跟各方鬼神打交道,真正懂冥文的很少,但在任何一家阴镖局必须至少得有一人精通冥文,否则在阴司寸步难行。

说完,七叔给我扔了一本发黄的旧书,“臭小子,给老子好好看,七天内要看不会,立镖就不要谈了。”

这是本冥文书,上面有很多七叔的心得与笔记。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处在紧张、激动中,冥文倒好说,我虽然没七叔那双丹青妙手,但脑子还算好使,再加上七叔的讲解与注释,几天下来,我已经基本上能识得大部分的冥文,进行简单的交流。

到了第七天,我已经紧张的吃不下饭,他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设立的阴镖规矩。

开阴镖局走货必须下马书。

马书有两种,第一种是立镖走新马,马书张榜七日,若无人问津,只能说立镖的新马名气不够,实力不强,这时候就该趁早关门,以免成为笑柄,待来年实力增长再下马书。在老一辈时,但凡有人走新马,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都会象征性的接马书,下货开镖。这时候新立的镖局,才算是名正言顺,下货开镖的人则是证明人。

第二种走老马,一般是上了道的镖局,贴马文做生意。老镖局,有名气的镖局是不屑走老马的,因为他们永远不缺雇主,有走不完的马。走老马的镖局,多半是没落接不到的活的,多为同行所瞧不起。

黄泉镖局,自然不是新马,但每个镖局,到了换代的时候都得按照惯例意思下。镖局走的就是面子,上一代英豪,下一代窝囊废,不被人待见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也有例外,在我父亲之前,黄泉镖局因为名气之盛,成为极少数换代不立新马的镖局,只是到我父亲的时候,镖局整体衰落,人气极低,只得重新走新马。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认识冥文,又愿意接下我的马书,过了今晚十二点,我就要等到来年才能立镖。

想到父亲此刻或许正在阴司备受酷刑,我更是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偌大一个江东,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眼人么?

倒是我的七叔,没心没肺的与取快递的美女打趣着,臭不要脸的问人家女孩的三围,该喝该睡,完全没事人一样。

就这样,熬到了晚上十一点,眼看走新马没戏了,我近乎绝望的关上了大门。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七叔没心没肺的在一旁歪着嘴叼着香烟,轻松的跟着电台哼哼唧唧。

这个该死的老光棍!活该他一辈子娶不到婆娘。

咚咚!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老天保佑,一定是接马文的。”我双手合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打开了门。

门开了,伴随着一声银铃般的欢呼,一个穿着白色披风打着灯笼的少女像风一般卷了进来,进了屋兴奋的指着墙上的闹钟,跳着脚欣喜道:“哎呀,太好了,赶上了,赶上了,还好赶上了走新马。”

我定眼一看,这丫头披着白色鹅绒披风,粉色的小短裙,粉色的小靴子,那脸模子也像是画里人儿一般,明眸皓齿,琼鼻小嘴,端的是一个清亮的可人儿。

不过这丫头看着挺水灵的,却有点神经大条,赶上有个屁用,没接马文的,老子就要关门大吉了。

“大叔,你长的好有男人味,好像梁朝伟耶,我妈最喜欢的他了。嗯,你就是黄泉镖局的镖主秦无伤大叔吧。”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凑到七叔面前就是一通夸。

七叔哈哈大笑,其实小丫头挺有眼光的,七叔长相温润、雅逸,只是因为满脸颓废的胡渣,让他显得有些出老。

“阴阳冥途有来使,掌灯光耀九幽路!”小丫头见七叔笑而不答,眨了眨眼,朗朗念道。

“南北鬼门谁人知,天机明晦万事安!”七叔对道。

七叔和小丫头一唱一和是有来由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丫头应该是个掌灯镖师或者后人,再看她手提的是灯笼呈七彩状,根据颜色分辨,应该也是掌灯名人之后。

她亮明了身份,虽然在辈分上她低了七叔一辈,七叔还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七叔是天机子,除了通冥文以外,还擅长辨识阴间诡异莫测的气象。

“镖旗一扬天下惊,阴阳两避黄泉动!”我见小丫头正眼都不看我,很没面子,当即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摆了个很严肃的正腔念道。

小丫头听完,有些愣了,走到面前惊讶道:“哎呀,闹了半天原来你才是黄泉镖主秦无伤啊,镖主哥哥有礼了,小妹白灵见过镖主哥哥。”

这丫头虽然有些大神经,但这两声哥哥喊得我心都酥了,有气也发不出来。镖局正缺个掌灯,如果我没猜错白灵应该是白氏一族的人,白氏一族自民国后就消失了踪迹,他们曾经是通往阴司最好的开道者,没想到竟然如此巧遇。

“伤哥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哇,爷爷果然没骗我,九宫星出黄泉动,黄泉镖局果然要重建天日了,没亏我从杭州跑到江东来。好险、好险差十分钟就要错过了呢。”白灵拉着我的手,像是放连珠炮一般。

她这话一出,我和七叔都是面面相觑,这白家老爷子的占星术也太神奇了吧,凭借着九宫星算,就能推出黄泉镖局走新马,而且位置就在江东。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没人接马书,一切都是白搭。”我没好气道。

“谁说没有,伤哥哥要走新马,我当然得送上见面礼啊,正好在路上遇到了这倒霉鬼。”白灵吐了吐舌头,走到门外,拉着一个面若憔悴,畏畏缩缩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男人,我和九叔都愣了愣,与其说他是个人,更不如说他像个鬼,甚至比鬼还要丑陋。

他的脸很奇怪,就像是所有的肉都被挖去,只剩下一层死灰色的牛皮黏在骨架上一般。他很瘦,瘦的皮包骨,要不是他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细小的眼珠子在灯光下散发着黯然的光芒,我真不敢相信他是个人。

但就这么个人,他身上穿的全是名牌,阿玛尼西装、劳力士手表,脖子上金项链就像套在竹竿上一般,很不搭调,显得有些滑稽。

看到我和九叔,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珠子顿时有了神采,嘴里嘟哝着,“死不了了,死不了了。”

说着,他把那两张马书恭恭敬敬的递给我,激动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师父,我,我接了马书,我要下镖单,求求你们救救我。”

他本来形貌丑陋,这一激动更是狰狞如鬼,差点没把我给吓到。

“秦大镖主,你还愣着干嘛,时间不多了,规矩不需要老子教你了吧。”七叔在旁边咬着香烟,半眯着眼睛扫了我一眼。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看他的脸,我虽然从没走过镖,但因为耳濡目染比较多,再加上闲着无聊时,也会缠着七叔教点,是以对立镖、接镖的规矩也是略知的。

“今本镖主秦无伤,接下……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还没问他的名字。

“我叫方有德,祖籍南昌,是个生意人。”

“方有德,走的是物镖还是人镖,先说好人镖最多只能到半步多。”我说话之余,咬破指尖,兴奋的在马书上盖了个手印。

按理来说,我不该一上来就接镖,走镖的确看的是面子,上门是客,但并非什么人,什么镖都接。只是这是我走新马的第一单,方有德无论什么过分要求,我也得认了,除非我愿意再等一年开新马。

镖,阳镖有六种,阴镖却只有两种,从阳间押送阴鬼所需之物,又或是带活人入阴间。

“我既然押送物镖,也要走人镖……”他说话的时候,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怕我生气,赶忙又道:“你放心,我绝不是有意为难,至于钱嘛,不是问题,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我看七叔一眼,他对我点了点头,我让方有德盖了血手印,时间刚好是午夜十二点,立镖第一步走新马算是完成了。

“方有德,你别愣着,快跟伤哥哥说下你的情况啊。”走新马成了,白灵似乎比我还高兴,兴奋的俏脸通红。

老实说,我真不习惯被女人叫的这么麻酥酥的,但不得不承认,白灵的声音很好听,所以我只能受了,而且眼下立镖在即,我也不想刻意疏远跟她的距离。

方有德叹了口气,脱掉外套,开始解衬衣的扣子,白灵尖叫,你要干嘛?

方有德摇了摇头,颓然说,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当他把衬衣脱下来,白灵发出一声恐怖的大叫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发誓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要不是因为镖主的面子撑着,我肯得吐了。

方有德的整个腹部完全凹进去了,像是所有的内脏都被掏空了,肚皮上长满了铜钱般大小的绿斑。而在他的胃部有一团绿色的黏稠液体,有点像绿色的塑料袋被烧的时候那种翻腾,当然比起塑料袋的焦味,他腹部上这滩绿渍更是腥臭难当。

吱吱!

陡然他胃部的那滩腥臭的绿渍中,剧烈的蠕动了起来,并发出奇怪的声音,那些绿渍慢慢的变大,渐渐有了形状。在灯光下,我清楚的看到,那分明是一张人的脸,那吱吱的怪叫声正是从这张人脸中发出来的。

那张人脸拼命的挣扎着,像是想撑破绿色的黏稠钻出体来。

“啊!”方有德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原本恐怖的脸扭曲的快要变成,双目疼的滴出了血泪。

“七叔!”我转过头看了七叔一眼,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白灵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与七叔开口道:“饿鬼疽!”

“不愧是老白家人,渊源深厚。”七叔微笑了一下,抬手示意方有德把衣服穿上。

“师父果然是能人,就是这玩意,把我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方有德颤抖手,慢慢的扣上衣服。

白灵这时候推开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还会……”

七叔抬手打断了白灵的话,让方有德讲讲怎么被种上饿鬼疽的。

方有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上吸了两口,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方有德是来自南昌的投资商,这人很有头脑,几年前来到江东后,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挣了不少钱。

正所谓,钱、德相生,方能长久,做生意的在生意场上使点手段是可以的,但必须得修德,这样财运亨通。

偏偏方有德属于那种有钱无德之人,当时江东下属县城的一个小镇修桥。

镇子没什么名气,商人都是无缝不叮的苍蝇,方有德使了些手段承包了修建工程。

修桥期间,方有德没少偷工减料,借故克扣桥工的工资。因为有上面的关系,修桥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暗地里叫他方扒皮,以泄愤。再者,修桥的苦工多半是当地人,毕竟是给自己镇上修桥,也只能把这口气给忍了。

就这样,耗了将近一年,桥总算到了完工的日子,可是方有德的麻烦来了。

或许大家都听说过这么个传闻,修桥、修路完工的时候得填桥眼、路眼。

桥跨水而成,山、水有灵,是河神、水鬼一类的地盘,所以必须得设桥眼,还得有个看桥的,但凡有阴灵过道,得跟河神、水鬼汇报。

说白了,要想桥安宁,就得给河神、水鬼找个跑腿的,当差的。这样一来,这座桥就是有主桥,为这片流域的某个厉害河神、水鬼所罩,外来的鬼怪也就不敢在桥上兴风作浪,谋财害命,起幺蛾子了。

人是没法给河神、水鬼当差的,如此一来,只能找鬼了。

但这个看桥鬼哪来呢,随便找师公抓个鬼是不靠谱的,这个桥眼是留给活人的,填桥眼的人叫阴仵。活人魂生,从另一方面也是给河神的献祭品,这样不会惹河神发怒,确保此地一方太平。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大工程,会派一些监狱的死囚去帮工,这些倒霉鬼就是用来做阴仵的,事后就说修桥时发生了点意外,不幸丧身,就算完事了。

当然像长江、黄河这样的大江、大河上修桥,就不是找阴仵填桥那么简单了,这些龙王呆的地方,得请神,填的也不是桥眼,叫桥祠,可能就是怕小鬼不够资格给龙王爷跑腿吧。

方有德的麻烦是啥呢,找不到阴仵。

修桥的都是当地的工匠,谁不懂这里面的窍门啊,完工前就一个个放了话了,别想耍心眼,老子死了你方扒皮也别想活。

这眼看着桥完工了,不能耽误日子啊,到哪去找阴仵啊,调死囚吧,方有德没这本事。

这时候,他请的师公就出了个主意,让他随便去街边找个流浪汉,反正这些人没人管,是死是活也没人在乎。

方有德一听有道理啊,他是比较信这个的,当即就让人找了个流浪汉。

这流浪汉三四天没吃个饱饭了,饿的晕乎乎的,头脑也不是很清醒,也不管方有德是找他干嘛,要求就一个,让他吃顿饱饭。

等方有德的人把流浪汉骗到了桥眼里,准备封水泥的时候,流浪汉也稍微清醒了些,就哀求填土的人,“我反正要死了,你们就让我吃点东西,走的安生点,别做饿死鬼啊。”

方有德怕耽误良时,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就让手下的人封水泥,结果那流浪汉就开始指天发毒誓咒骂他。

方有德毕竟是生意人,不在乎这些,也没当回事。但据当地的人说,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时间内,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桥眼里传来可怕诅咒声。

“伤天害理,必有报应!”

四十九天后,方有德就开始染上了怪病,无论他怎么吃,吃啥,都会感觉饿,而且是那种让人感觉恐惧的饥饿感。

这期间,他看了无数的医院,都得不出原因,随后他一天天的被饥饿折磨,身上也出现了恐怖的饿鬼疽,成为了现在的死德行。

病急乱投医的方有德,治病无效,只能到处神拜佛,后来他找到了当初让他填桥眼的师公,这师公就给他走了趟阴,说他是患了饿鬼疽,让他去半步多找一个叫周八的,可以治他的病。还让他准备三千金元宝,三千银元宝到路口给烧了。

方有德一听有救,赶紧去白事店拉了满满两车冥币、金元宝、纸楼、美女,在路口烧了个痛快。

纸钱是烧了,可是方有德反而病情加重了,而且还梦见一个穿黑袍的人拿鞭子夜夜抽打他,说他不懂人事,尽弄些垃圾玩意糊弄。

方有德这下可惨了,既要受饿鬼疽的折磨,又要受那黑衣人在梦里的精神折磨,好几次差点没自杀了。

最近那黑袍人又托梦,说让他找阴镖局,让他们押送三千金银元宝,来半步多相会,届时再给他治病。

方有德就傻了,他哪里知道什么阴镖局啊,结果那人就给了他看了一张奇怪的符纸,让他在江东找。

方有德这些天把江东大街小巷转变了,就在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七叔快递店门外的马书,一看可不正是黑袍人让自己找的吗?

偏偏凑巧,白灵也找到了这来,就拉他当了顺水人情,做了我立镖走新马的雇主。

方有德刚讲述完,白灵就生气的跺脚,厌恶的指着他,“早知道你是这种无耻、没良心的臭坏蛋,我才不帮你,人家流浪汉就是想吃顿饱饭,你害人不打紧,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活该他诅咒你,你这种人就该死。”

方有德低下头,颓然的叹了口气,“白小姐说的对,我确实该死,但只要我能活,我一定会把钱都捐出去,我保证……”

“好了,保证的话以后再说吧,你放心我们接了你的单,肯定会把你送到半步多。”七叔皱着眉头,不悦道。

我也是暗叫倒霉,没想到接了这个人渣的镖,偏偏还是走新马,推辞不得,真他娘的背啊。

不过讨厌归讨厌,方有德的讲述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个师公。

这人身为奇门中人,但心比恶鬼还黑。

封桥眼这种事,我无法评判它,因为存在几千年的规矩了,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但一个临死之人的遗愿,仅仅只是一顿饱饭而已,成全又有何难呢?那座桥修的时候,本就是怨气冲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时候再让阴仵发毒咒,怨上加怨这也太毒辣了。

只是那师公能有通阴本事,修为必然不低,这报应就落在了方有德身上。

方有德坐在椅子上,一直哎哟的哼哼,七叔无奈的摇了摇头,书了一道符文,让我拿到灶台烧了,取纸灰与符灰相融一碗水。

对于符文,我略了解,七叔画的这道是请表灶王爷的符咒,当即按步骤融了水端给了方有德。

方有德接过符水一看,尴尬的摇了摇头,“师父,这符水我曾喝过,不管用。”

七叔剑眉紧锁,“不可能,难不成你连灶王爷也冲撞了。”

灶王爷主管人间生气、火工,是饿死鬼的克星,灶神符虽然解不了饿鬼疽,但能短暂的压制。

方有德满脸冷汗的哆了哆嘴唇,“实不相瞒,我私生活比较随意,所以……”

“啥意思,私生活跟灶王爷有啥关系?”白灵有些不解的插了一句。

“他在厨房这种家宅主地,灶王爷的地盘,跟女人发生了剧烈的运动,犯了忌讳,灶王爷还能保他吗?你这下懂了吧。”我没好气的瞪了方有德一眼,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白灵解释。

她歪着头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咬着嘴唇,羞得满脸通红,“方有德,你,你真无耻。”

哎,方有德这种人,真是无可救药,不知道为啥,看着他我竟然有种恶心的感觉,我还从来没这么厌恶一个人。

“你先回去吧,明晚到三里坡等我们。”还是七叔懂我,他有些不爽的挥手让方有德滚蛋。

方有德又感激了一番,这才离去。

“小丫头片子,时间不早了,我不介意留你下来。不过先说好,床只有两张,你就跟我大侄子凑着挤挤吧。”七叔扬起嘴角坏坏的吐了个烟圈,笑道。

老实说,七叔真的是个很有韵味的男人,淡蓝色的烟圈下,他那种慵懒,随意而又潇洒的神态,有几分梁朝伟的感觉。

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说七叔那么帅,我咋就这么普通呢,大眼睛、大鼻子,一点特色都没有。

“大侄子,你那半个月没洗的香港脚,可别熏着人家白大小姐了。”七叔继续补刀,无耻的拿我这个镖主当逐客令。

白灵白了我一眼,“怪不得你身上有股酸臭味,跟臭爷爷一样让人讨厌,我才不跟你挤呢!”

这丫头来的急,走的也快,话音一落,人已经到了门外。

关了门,我问七叔,什么叫饿鬼疽,为啥不让白灵说完。

七叔顿了顿说,饿鬼疽不该出现在世间的,昔日民间瘟疫横行,民不聊生,饿殍遍地。饿死之人,死后多为贪婪之鬼,因为不服五谷,他们的怨念更大,秦广王烦不胜烦,是以,阴差对饿死鬼大多采取流放态度。这样一来,饿死鬼怨念更大了,最后怨气凝聚,形成了饿鬼疽,凡人一旦沾上,就会被饿鬼疽活活榨干。

最盛的时候,民间之人为饿鬼疽所驱,竟然易人而食,纲常顿失。

到了隋末,高僧玄奘目睹隋炀帝荒政混乱引发的民间疾苦,百姓孤苦不堪,时值饿鬼疽大兴,多地出现易子相食的惨事。

圣僧感念民间疾苦与饿鬼疽带来的孽难,有心度化,奈何佛法有限,无法消除饿鬼疽的怨念。及至贞观年间,陇西一带大旱闹饥荒,饿鬼疽再次横行,圣僧遂坚定西行之意,亲赴西方求得真经。

最终回到东土于大慈恩寺,召集上千高僧齐诵燃灯古佛定法真经,古佛感应,遂显真身,以大智慧驱散饿鬼疽怨念,又亲赴地狱,为恶鬼开持。至此,饿死鬼怨念才平息下来。

说到这,七叔沉默了片刻,认真的看着我,“古佛显灵是真是假,无从考究,但饿鬼疽再现却是不假的事实,方有德这事不简单,此次走镖,你要有心里准备。”

我点了点头,想到饿鬼疽,依然头皮一阵发麻,“七叔,你不是说我八字硬,不是普通人吗,为了老秦家,再难也得闯。”

七叔微微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咱们走镖的人要的就是这股劲。”

“七叔,这回我非得狠狠敲方有德一竿子,赚个钵满盆满的。”我打趣道。

“赶紧睡吧,你明天记得去找姓赵的小子,把金元宝啥的都备齐了,他要是愿意跟咱们一起走,让他备齐了家什。”七叔嘱咐了一句,咬着香烟往卧室走去。

“放心吧,我肯定能搞定他。”我信心满满道,嘿嘿,好久没见到那家伙了。

在走进卧室之前,七叔嘀咕了一句,“一个饿死鬼就能把饿鬼疽弄到阳间来,这也太邪门了吧。”

我浑身一寒,心中顿时阴云密布,妈的,别老子第一次走镖,就砸了老秦家的锅。

第二天,我一大早,我开着七叔的金杯,就去了西陵白事市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老赵家的白事店。

要说江东就是人多,白事市场热闹的紧,唯独老马家还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

我掀开门口的帘子,刚走进去,就看到白灵正撅着嘴在跟赵黑子讨价还价。

“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小气,不就是五十块钱嘛,你就不能通融通融,给我打个折吗?”白灵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宝钞,嘟着嘴嗔道。

“少一分不卖。”赵黑子背着身子,看都没看白灵一眼,只是低头裁剪着金纸。

“哥哥,我真急着用,要不你给我个电话,我下次还给你,今天身上真没带够哦。”若是别人,看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可爱姑娘,这一声哥哥,五十块钱免了也就免了。可惜白灵遇到的是赵黑子,他就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你听说过买死人东西欠债的吗?还亏你是干这行的。”我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扔进了旁边的箱子,替白灵付了钱。

“香港脚,你怎么来了。”白灵见了我欣喜道,不过这称呼让我顿时满头黑线,险些崩溃。

我摇了摇头,懒得搭理他,在黑子身边坐了下来,随手就要拿起一个纸人。

刚要说话,赵黑子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手,“不买就别碰,沾了人气,就是你的了。”

“靠,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哥们了,不就一个纸人吗,咱们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我也是你哥吧。”我笑道。

“滚犊子!”赵黑子利索的送了我三个字。

老赵家,历代传人都是江东最有名的巧匠,是阳间为数不多,制作阴司之物能在阴司流通的奇人。

正因为奇,价格也是相当的高,而且极少卖给普通人。

试想在普通人眼里,十块钱能买上亿的宝钞,但在这里就只能买一个纸糊的金元宝,他们当然不能接受。

凡来江东办事的奇门中人,必定来赵氏白事店,能否买到东西,就看运气了。

事实上,赵黑子是个性格很古怪的人,做事全凭心情,一旦他心情不好,就是龙虎山张天师驾到,也休想从店里拿走一张纸钱。

像这样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很幸运,我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赵黑子,其实并不黑,而且很耐看。

他有着一张刚毅的脸庞,轮廓刀削般,不算帅,但很男人。

他一米七出头,不胖不瘦,典型的南方人。古铜色的皮肤下尽是钢筋铁骨,如同猎豹一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让人心寒的斗志。

再配上他刀子般森冷的眼神,长满老茧的双手,谁都知道,这绝不是个好惹的茬。

事实上,他确实很能打,直到现在,我见到他打趴过无数人,而且从没输过。

我和古怪的赵黑子之所以能成为朋友,除了是世交以外,更奇特的是我们是同一天生日,不过让赵黑子不爽的是,我比他早出生那么半个时辰。

我爷爷在世时,与赵家老爷子是拜把子的弟兄。

小时候,每逢过年,赵老爷子带着他来我家拜会,总会虎着脸让他叫我哥哥。

他虽然倔,但却也不敢忤逆赵家老爷子,每次都含着眼泪委屈的叫我哥哥,然后我就高兴的拍拍他的头,从兜兜里拿出糖给他吃。

上初中、高中那会,我比较叛逆,在学校没少惹事,但并非我一脸胡子,长相凶恶能唬住人,而是因为有赵黑子罩着我。

他不混社会,也不爱打架、说话,但只要我喊他揍人,他绝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也不问原因,指哪打哪,江东一带的学生混混见到他都打哆嗦。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大学,赵黑子承接了赵老太爷的班,至此我们联系就少了。

我回到江东后,因为忙着送快递,极少与他见面,感情很稀疏,老实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加入黄泉镖局。

“三千金银元宝,装箱。”我说。

赵黑子也不多说,麻利的走到里屋,很快拿了两个大箱子,扔在屋中间,“老价钱,金元宝十块,银元宝五块,半价折扣,恕不赊账。”

文/《黄泉阴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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