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之后，王莉的声音跟平常一样，“然然，你知道离市里不远的小河村吧？”
小河村，不是林豆豆在的那个村子吗？
我扭头看看林豆豆，林豆豆冲我点点头，我才回道：“知道，怎么了？”
王莉的声音忽然焦急起来，“然然，你现在就去小河村，到村口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王莉忽然约我去小河村？
这时林豆豆拽了拽我，指了指医院大门口，我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见王莉正一边打电话一边朝外走，我语气沉沉问，“莉莉，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莉很快就回答了我，“我在家里，现在就出去打车，你也赶紧过去，有点急事，你最好快点！”
她在骗我！
看着已经走出医院大门，又朝路边走去的王莉，怒火和难过在我心中交织，我很想冲着电话吼一句，骂王莉是骗子，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林豆豆不停冲我摇头，我只能压抑住愤怒，平心静气说，“好，那我现在也过去。”
不等王莉再说什么，我飞快就挂断了电话。
不然的话，我怕我忍不住就会质问她，质问她才刚刚从医院出来就好意思给我打电话，不怕我恶心吗？
可疑惑重重，我只能忍着。
林豆豆在一旁看着我，眼神怪异，“你通常都这么能忍？”
我一时被他问愣了，反驳道：“不是你说她是关键吗？如果我现在就发泄了，岂不是露馅了？”
林豆豆叹了一口气，“这次接了你这么个赔钱的生意，我算是倒了大霉了，也不知道高岩怎么想的，他当人的时候不缺女人，当鬼了应该也不缺女鬼啊，干嘛要救你？”
这是林豆豆第二次提到高岩救我了，我立刻接嘴问，“高岩一直在救我？”
林豆豆扭头就走，一副不愿意多跟我交谈的模样。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又追问了几次，他不耐烦挥挥手，“你烦不烦，在去小河村的路上，你给我保持安静！”
我瞬间闭了嘴，而且一直没有开口。
我跟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只觉得他脾气粗暴古怪，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很快就到了小河村村口。
从车内已经看到，王莉已经站在村口等着我了，时不时四处张望一下，神色焦急，显然是急着等我过来。
我下了车之后，王莉立刻迎了上来，拉着我就走，“快点，她才刚刚进去，咱们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谁刚刚进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林豆豆怕王莉起疑心，所以提前下了车，现在我单独跟王莉在一起，始终觉得不安。
王莉根本顾不上回答我，强行拉着我就朝村子一头奔去。
我第一次发现，王莉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我几乎算是被她拽着朝前走的。
我们很快就到了一家小商店前，正在往前走的王莉，忽然顿住了脚步，神色也蓦然紧张起来，看了一下四周，拉着我就钻进了小商店内。
“怎么不走了？”我很想知道，王莉刚才看到了什么。
商店里有个老太太，热情冲我们打招呼，“你们要点什么？”
王莉没有回答我，而是走到货架上，拿了东西，只把那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
她趁机就说我们要去走亲戚，走的太远，想先歇歇再走，顺带看看还需要买什么。
那老太太看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自然乐的让我们歇，还专门给我们搬了小板凳让我们坐着。
我时不时看看王莉，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莉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我的态度，开始和老太太拉起家常来，她人长的好看，嘴又甜，加上买了那么多东西，老太太就跟她无话不谈了。
王莉终于问，“阿姨，您家商店后面那家，是不是在村子里很有势力？我刚才瞥了一眼，门口还站着保镖呢！”
保镖？
我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环顾了一下，小商店后面开了一个小门，应该是方便村子的人买东西的。
我立刻走过去，透过小门朝对面看。
对面门口果然站着两个黑衣人，而且跟我在医院太平间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高岩他妈现在就在对面！
王莉让我跟踪的，居然是高岩他妈！
她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像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可又互相不信任。
可即便是王莉不信任高岩他妈，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来？
想到王莉的种种诡异可疑，我暗暗祈祷隐藏在暗处的林豆豆，千万不要丢下我不管！
思绪万千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朵中，“村子里最倒霉的就属他家了，他家儿子在三年前死了，女人立刻就疯了，男人又得打工，又得照顾老婆，这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王莉也一脸惋惜，又接着问，“真的是很可怜……那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老太太叹口气说，“他家姓李，儿子叫李志高，据说是被什么砸死的，当时还上了新闻呢……不过现在死的人太多，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后面那家，居然是李志高家！
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而且高帅警察说的没错，李志高确实是在三年前就死了，可高岩他妈来他家干什么？
我心里着急，立刻抢过去问，“阿姨，您之前看到有人来找过他家的人吗？比如跟他儿子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我想知道，高岩跟李志高认识不认识。
老太太认真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或许人家晚上来呢！”
我微微有些失望。
王莉顺势说自己想去看看李志高家什么样，也走到小门处，从里面朝外看。
显然，她对李志高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我不死心，又问了老太太一些问题，比如李志高是什么学校毕业啊，之后干的什么工作之类的。老太太很健谈，而且八卦，很快就把我要问的问题都回答了一遍，甚至还告诉我，李志高谈过一个女朋友，长的还挺漂亮的。
我暗暗把这些信息都记下，想等回去查查，看看李志高跟高岩有没有什么交集。
李志高家却忽然有了情况，因为王莉忽然叫了我一声，焦急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赶紧过去看。
我急忙走到她跟前，从小门朝外看。
一个一身白色衣服的女人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光着脚就朝大街上冲。
她跑的速度很快，但刚跑到门口，就有两个黑衣人跟着冲了出来，一起抱住了她，将她死死按在了地下。
女人被按在地下之后，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又踢又撕咬，像一只野兽一样，两个男人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小商店离李志高家有十几米的距离，隐隐可以听到那女人反反复复在喊一句话，“张佳丽，你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一边吼，一边挣扎，趁着两个男人按住她的时候，脸以难以思议的角度扭过来，照着一个男人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的那男人飞快收回手，龇牙咧嘴的。
这女人趁机推开另外一个男人，飞快朝远处跑去，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两个黑衣男人想追，高岩他妈却出来了，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低声训斥了一句，然后带着黑衣男人急匆匆朝村口走去，很着急的样子。
她出来时，我看到怀里抱着一样什么东西，用白布蒙了，一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于突然，我基本上没有消化，看了看王莉，她却死死咬住了嘴唇，盯着高岩他妈的背影，眼里闪出了怨毒。
我有些困惑，高岩他妈到底对王莉怎么了，以至于她一边跟她合作，一边还这么怨恨她。
等高岩他妈和几个黑衣人消失后，王莉拉了拉我，低声说，“然然，咱们去他家看看去，看张佳丽带走的是什么。”
我当然也想知道高岩他妈带走了什么。
也是刚才，我才从王莉嘴里知道，高岩他妈叫张佳丽。
虽然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刺探王莉，我还是忍不住装作一脸好奇问，“莉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的？”
“我是……”王莉眼里闪过尴尬，掩饰道：“她很出名啊，是个大集团的老板，我是从杂志上看到她的。”
高岩他妈居然是个大集团的老板，这又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却没有打算轻易放过王莉，又紧紧追问，“莉莉，那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跟踪她干什么，还叫着我一起来？”
我想知道，王莉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王莉的神色果然更慌乱了，拉着我就往外走，敷衍说了句，“然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看一下她带走了什么，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我任由她拉着我走出了小商店。
两个人都没有顾得上拿刚才买的东西，那老太太追了出来喊我们拿着东西。
我没有扭头，王莉也没有。
我知道，她所谓以后告诉我，不过是敷衍我而已。
但我必须跟她一起去，李志高和王海亮死的时候，女娃娃脸上都有我的照片，肯定不是偶然。如果能查到李志高的一些线索，说不定对整件事情有帮助。
再说，高岩他妈不是也来找李志高家了吗？
李志高应该是个重要线索！
因为知道林豆豆在暗处护着我，又是大白天的，我毫不犹豫跟王莉一起来到了李志高家。
那老太太说的没错，李志高家很穷，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明明住着人，却面目荒凉，我们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我和王莉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快步走到了屋子内。
现在没人，正是我们找线索的好机会，不能错过！
李志高家还是那种砖房，只有一层，屋子里更是破破烂烂的，除了客厅的一台电视外，几乎没有什么更高级的摆设。
我们四处看了一下，终于锁定了西边靠里的一间屋子。
别的屋子都很邋遢，这间却出奇的干净，桌上还贴着几张李志高的大头贴，还是一脸大疙瘩，戴着黑框眼镜，正冲着镜头笑。
想到这应该是李志高生前住的地方，我看的心里一寒，立刻别过脸去看别的地方。
王莉也来来回回在屋内各个地方转悠着，眼睛搜寻着各处，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想知道她在找什么。
我们找了十几分钟，却一无所获，家里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后来王莉转到楼梯间去找，我则继续留在李志高的屋子内寻找。
我坚信，李志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总喜欢在屋子里藏着些小秘密，而且通常都在常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但屋子里几个常见的地方我都搜查了一遍之后，我锁定了床头。
翻腾了很久，我终于在床头看到了一张泛黄的大头贴。
这大头贴应该是故意藏起来的，贴在了床头正好能被床褥掩盖到的地方，所以刚才我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找到了！
大头贴是一张两人合影。
合影上一个人是李志高，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我失望发现，那个人被谁用刀子刮掉了，看不到整张脸，只剩下了肩膀上下部分。
大头贴是横着贴的，我努力弯下腰，顺着大头贴的方向，想看看能不能从另外一个人剩下的一部分推断出来点什么。
大头贴应该是夏天照的，两人还穿着短袖，李志高旁边的人皮肤很白，白皙的肩头垂着一绺卷发。
我很快确定，另外的人是个女人！
我忽然想到，刚才小商店那老太太说，李志高曾经谈过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这就是他女朋友吧？
他女朋友皮肤很白，耳朵上带着一颗精致别致的黑色耳钉。
等等，这耳钉怎么这么眼熟？
我正皱眉苦思，外面忽然传来了王莉喊我的声音，“然然，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她这么一喊，我头皮一紧，本能答应了一声就朝楼梯间跑去。
我跑进去的时候，王莉正呆呆站着看楼梯间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一个香炉，下面还摆着一个盆，盆里都是灰烬。
整个楼梯间，气氛阴森森的，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什么东西？”我扫了一遍，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好奇问王莉。
“李志高的灵位。”王莉眼神呆滞，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一样。
这里是李志高的灵位？
我吓了一跳，慌张后退了一步，又疑惑问，“他们家居然在家里给李志高设了灵位？还有，既然是灵位，为什么没有牌位？”
王莉扭头就朝外走！
“莉莉，你去哪儿？”我心里着急，也慌忙跟着跑了出来，紧紧跟在王莉身后。
奔到院子后，我们一起顿住了脚步！
院子里，坐着一个双眼紧闭的老人，头发银白，形容槁枯，坐在轮椅上，听到脚步声，抬头朝我们“看”来。
“妞妞，是不是你？”老人即使是“看”我们的时候，眼睛也是紧紧闭着的。
老人是个瞎子！
我刚要回答，王莉脱口说道：“不是！”
甩出这两个字后，她绕开老人就朝大门口急匆匆走去。
我分明看到，王莉说话之后，老人浑身一震，飞快转过轮椅的方向，也急匆匆朝门口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妞妞，真的是你！你好久没有来了吧，奶奶想死你了，你跟奶奶说句话啊！”
我目瞪口呆看着，一时竟然忘记了反应。
王莉已经奔出了门外，急急冲我招手，示意我赶紧出去，不要招惹这老人。
我也不敢多呆，迅速绕开老人奔出了大门，跟王莉飞快朝村口跑去。
“莉莉，你跑什么，她可能是李志高的奶奶，看着很可怜……”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蹲了下来，再也不肯跑了。
王莉也顿住了脚步，还惊慌朝后面看了一眼，好像生怕那老人会追来似的，扭头看我正看她，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我刚才被她的眼睛吓到了，然然，你不会笑话我吧？”
她在撒谎！
我还是笑了笑，像往常一样，“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全天下都有可都会笑话你，唯独我不会，谁让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王莉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很快，我根本没有抓住。
她想冲我笑笑，但却皱起了眉，抓了抓耳朵，疑惑问我，“然然，我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痒？”
说完之后，她将身子背对向我，示意我朝她耳朵里侧看。
在王莉提到耳朵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为什么那大头贴上的耳钉我看着熟悉了。
因为那耳钉，我曾经在王莉的耳朵上看到过！
那张大头贴上跟李志高合影的女人，是王莉！
可我从上学到毕业，都跟王莉厮混在一起，三年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李志高？
种种疑问，像山一样压在了身上，我一时竟然忘记了回答王莉。
王莉有些急了，催促问，“然然，你快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现在开始疼了……好疼！”
我这才看了她耳朵后一眼，只一眼就呆住了——她耳朵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了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是蚕茧一样，紧紧贴在她耳朵后。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时也形容不出来，干脆拿手机拍了照片给王莉看。
她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我知道张佳丽为什么拿走李志高牌位了！”
我则是满满的意外，惊奇道：“高岩他妈拿走的，居然是李志高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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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翻滚吧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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