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我爸一路狂奔到了刘寡妇家,随后给镇医院急救车打了电话,但我们这距离镇里少说也得三个来小时的车程,若是等急救车来,人流血都流死了。

最后还是赵叔回家把农用车开了出来,再让刘寡妇帮着我爸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后抬上车,一路颠簸往镇里赶去。

农用车太过颠簸,赵叔也不敢快开,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就这样一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和急救车碰了头,把我爸背上了急救车之后,便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爸哭,最后把急救医生都哭烦了,把我训了一顿,我这才止住了眼泪,然后紧紧的握着我爸的手,生怕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这么突然的离我而去。

急救车一路飞驰,一个小时后终于是赶到了镇医院,将我爸送进急救室之后,我整个人宛若虚脱了一般,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双眼呆滞,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先是身体一向硬朗的爷爷去世,随后又是我爸受伤,难道,这些,都是因为那颗老槐树吗?

我爸和我说过,如果老槐树被人动了手脚,那不仅仅要影响我一生的气运,恐怕连我们老聂家都要受到灾祸,严重点,可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难道,真的要按我爸所说的发展了吗?

家破人亡?

我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双腿间,眼泪犹如泉涌,不一会就将我的衣服打湿,如果不是我认了那颗老槐树当干妈,是不是家里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爷爷就不会死,我爸,也不会受伤了?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而就在我独自一人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慌张无助的时候,忽然就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我抬头一看,就见竟然是我妈慌慌张张的赶来了。

我知道,我是如今家里唯一的男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可以哭,但在我妈面前,我必须坚强。

我擦了擦眼泪,随后起身,我妈看到我之后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脸慌张的问我:“天麒,你爸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医生说做个小手术就好了,没大碍的。

我妈闻言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就说:“你爸怎么会和王支书他们去刘姥姥家?大半夜的,他们去那干什么,这下可好,三死二伤,现在警察都去咱们村了!”

我闻言没有说话,我妈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母子二人就沉默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时间分分秒秒而过,这一刻的我,只感觉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度日如年,随着时间越过越久,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我妈明显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劲地问我爸到底伤的什么样,我只是摇头不说话,我妈见状便开始小声的哭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我和我妈急忙围了上去,问我爸的情况,那医生却摇了摇头,说:“伤者的情况很不乐观,全身六处骨折,脑部还有淤血,最主要的是那淤血压迫了神经,如果不尽早做开颅手术的话,严重点,这人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闻言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永远都醒不过来,那不就成植物人了?

我妈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求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我爸,医生点了点头,说:“这开颅手术,我们还是很有信心的,一会我会联系市里的专家,然后开会研究一下,这之前,你们先把钱准备好吧。”

“大概需要多少钱?”我问。

“最保守的估计,也得……十万吧!”医生说完之后就走了,而我和我妈闻言却傻眼了。

十万?

这么多年,家里为了供我上学,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再加上爷爷去世,办丧事又花了一些,如今家里早已没有积蓄了,而此刻这救命的十万块,对于我家来说,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将我爸安置好之后,我便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中的我爸发呆。

而我妈却一个劲地哭个不停,见我发愣,就说:“天麒,要是不然,我们就放弃吧!”

我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木讷的看了我妈一眼。

我看到,在说出这话之后,我妈的眼里也有浓浓的不舍与愧疚,是啊,她俩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妈对于我爸的爱,要远远多于我,我甚至都能感受的到,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有多么的痛苦。

“天麒,你马上就要工作了,用钱的地方太多,而且家里也拿不出这十万块钱,这都是命,如果命中注定你爸该有这一劫,那我们,我们就……”

“不行!”我豁然起身,看了我爸一眼,随即咬牙说:“妈你照顾好我爸,钱的事,不用你管!”

我说完之后便出了医院,打了辆车,直接回了村。

这救命钱,就算我去卖肾,也绝对要凑齐。

回村之后,我挨家挨户的去借钱,但村里富裕的人不多,好在村里人质朴,而且平常感情处的都极好,每家每户,或多或少的,都借给了我一些。

但最后,我一共在村里借了四万三千七百块,临走的时候,我在村口,给所有的村民跪下,‘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还是赵叔给我扶了起来,说:“二狗不要这样,等你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咱们村里的穷人就行了!”

“不会忘!”我擦干了眼泪,然后坐车离开,回到镇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一进病房就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中有个二十多岁,长的挺漂亮的女警,正在那问我妈什么,可我妈毕竟是农村妇女,一见到警察整个人就慌了,再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那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那些警察见我回来立马就过来问我是不是聂天麒,我点头说是,那女警便过来和我握了握手,说:“我是镇派出所的王倩,来这里想了解一些情况,你能和我说说你爸他们晚上去刘姥姥家到底去干嘛的吗?”

我闻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爸没和我说过,王倩闻言和一个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就见那中年男人笑了笑,说:“小聂,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也有王倩的,如果以后你想起了什么,一定要和我们联系!”

“嗯。”我接过了名片,这几名警察见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警察走后,我将手中的皮包打开,将我从村里借来的钱倒在了床上,我妈一看立马就问我,这钱从哪来的?

我说在村里借的,妈你别管了,我妈闻言却流出了眼泪,然后说:“天麒,这份恩情,你可一定要记得!”

“嗯,不会忘得!”我点了点头,然后和我妈仔细数了一遍钱,这里一共是四万三千七,加上我兜里的三千,我家里还有一万,一共就是五万六千七,距离十万,还差四万三千三。

这四万多块钱,我要去哪弄去?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家室很好,曾经和我很亲密的人。

这个人,就是李萌。

只是,如今我们两人已经分手,并且在分手时,她已经撂下狠话,让我以后不要再联系她,若是如今我给她打电话,她会接吗?就算接了,她又能借给我钱吗?

我犹豫了半响,最后狠了狠心,心说不管能不能成,我总得试试。

我出了病房,随即拿出手机,给李萌拨了过去。

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到最后我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李萌忽然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起后,我立马就听到那头响起了劲爆的音乐声,想必此刻她应该正在酒吧之类的地方玩。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片黯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李萌,是你吗?我是天麒!”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吗?”熟悉的声音传出,可是,这声音内,再也没有当初的热情,有的,只是宛若陌路人的冷漠。

我的心头颤了又颤,随即咬着牙说:“你,你能借我五万块钱吗?”

可我说完之后,电话那头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就在我有些失望,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李萌却忽然问:“你还没找到工作吗?”

我闻言沉默,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李萌又接着问:“还是之前的那个账号吗?”

“嗯。”我应了一声,然后张了张嘴,忍不住问:“你,最近过的好吗?”

“呵,挺好的,钱我一会就转过你,挂了!”她的话音才刚落下,电话里就传出了‘嘟嘟’的声音。

而我,却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

唉!

不过不管怎么说,手术的钱总算是凑齐了,这让我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回到病房,和我妈说了这件事。

我妈闻言就说:“天麒,记得今天帮过你的人,等以后你出息了,加倍还回去!”

我点了点头,随即出去买了点吃的,吃完之后我就让我妈先睡一会,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守着我爸,我拧不过她,也就由着她了。

我出了病房,来到了吸烟区,随后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此刻已是深夜了,整座医院都一片安静,唯有不时传出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在走廊内回荡着,凭白为狭长的走廊增加了一丝阴森的气息。

经历了这么多诡异事件之后,我对那些鬼神之说早已信了七八分,此刻见医院内这么阴森,立马就心生恐惧,起身就往回走。

但也许是我走的急了,再加上走廊黑也看不清,在一个转角处,我和一个人一下就撞了个满怀,撞的那人‘哎哟’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紧忙过去扶他,哪里想到这人也没客气,张口就骂:“我草,小子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可撞死你道爷了!”我闻言一怔,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想到这里我便瞪大着眼睛向他看去,然而,当我看清他的面孔之后立马就是一怔,随后一脸惊讶的说:“怎么是你?”

“咦,你认识我?”他揉了揉屁股,然后也瞪着眼睛看我,当看清我之后立马就大叫:“卧槽,老子怎么又碰见你了,晦气晦气!”

说罢,就好像看到了瘟神一样,起身就走。

我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个和我撞了个满怀且骂骂咧咧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我在梦里梦到的那个道士。

只是这怎么可能,那不是一个梦吗?

梦里的人,怎么会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穿着,这打扮,甚至是说话的口吻,几乎都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想到这里我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大哥等等,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卧槽兄弟别闹,大哥还有事,你就放了我吧!”这话就好像躲避瘟神一样,急忙把手一缩挣脱了我的手,而我闻言却有些疑惑,急忙问:“你什么意思?什么放过你?”

这道士被我堵在门口处,出也出不去,没招了,便说:“兄弟,你看看你,头顶三尺黑气缭绕,且印堂发黑,嘴唇乌青,这,这他妈是倒了血霉的兆头啊,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兄弟你最近就要大祸临头了,轻者断胳膊短腿,严重点,可能就是丢掉性命,再严重一点,可能还要连累家人啊!”

我闻言心头一颤,再一想到这几天的遭遇,立马就对这道士的说法相信了几分,还要再问,但这道士竟然身子一低,顺着我胳膊下面钻了过去,撒丫子就跑,我见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大叫:“大哥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兄弟啊,你可饶了大哥吧,你小子霉运当头,谁和你接触谁倒霉,特么的要不是之前遇到了你,老子犯得着费那么大力气把你的神魂归位,导致后力不济,被观音洞的那个狐狸精给抓住吗?”

“你是说,那不是梦?”我死死抱住他不撒手,这段时间我遭遇了太多的事,有些事,我甚至都不敢说出来,一来是怕别人不相信,以为我是神经病,二来也不想让我爸妈凭添负担,但此刻终于遇到了个明白人,我哪里还有撒手的道理,当下抓的更紧。

这道士见挣不脱我也没招了,就说:“兄弟,有话好好说,你撒手吧,我保证不跑。”

“我不信!”我大声问。

“兄弟,我真特么不跑,你先松开,快点,这大半夜的咱俩在这搂搂抱抱的,让人看见还以为咋回事呢!”

我想了想,就说:“那也行,那你可得答应我,不能跑啊!”

“放心吧!”他拍了拍胸脯子,说:“大哥吐口吐沫都是个钉,决不食言!”

我这才松开了手,这道士也果真没再跑,只不过退后了几步,离我远远的,然后问我:“兄弟,你想知道啥,你问吧,我要是知道的,肯定都会告诉你!”

我闻言想了想,随即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那个观音洞,还有那个漂亮的女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道士闻言点了点头,说:“当然不是梦,要是梦的话,你能遇见我么?”

我一想也是,就问那到底是咋回事,道士就说:“你小子天生阴体,且左眼可观阴,这样的体质,天生魂力就强,且在特定的时间或者环境下,神魂最容易出体。那天,你便是神魂出窍,然后被观音洞的那只狐狸精给勾了去,若不是你道爷出现的及时,你现在啊,可能都要被那狐狸精给吸干了!”

我闻言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只感觉这一切也太过于奇幻了些。

我竟然灵魂出窍了?

这在以前,我是打死都不会信的,但我竟然真真实实的经历了,这让我怎么能不惊?

只是奇怪,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刘红又是怎么回事?

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道士想了想就说:“那沉香公子,乃是出了名的淫贼,被他娶回去的姑娘都没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干精魄,然后彻底消散在这尘世间,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咯!”

“那岂不是说,刘红很危险?”我虽然和刘红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毕竟是一个村的,而且她临死前,还对我说了很多的心里话,此刻听到道士说了刘红接下来的下场,当即就有些心急。

而道士却撇了撇嘴,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你家在这几天,肯定还要出事!”

“那怎么办?”我急忙问。

“嘿嘿,这个嘛,也好办!”他说罢猥琐一笑,然后说:“先来张一百的!”

啥?

我被他说懵了,啥来张一百的?

“草,我说先给我一百块钱,我特么才刚刚从观音洞跑出来,浑身是伤,帮你可以,你不得把医药费给我报了啊!”

我闻言脸都绿了,但依然硬着头皮说:“行,别说一百了,大哥你要真能帮到我家,别说是钱,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都给!”

“嘿嘿,这还差不多!”道士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往值班室走去,我坐在走廊里等了好半天,这货才诶哟诶哟的走了出来,我抬头一看,就见这货脑袋上缠了一圈的纱布,右手还打了石膏。

“一百没够,再给我点!”他一出门就管我要钱,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总感觉这货不怎么靠谱,他见我犹豫,就骂骂咧咧的说:“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想的话,就赶紧拿钱!”

我没招,就问他要多少,他想了想,就说二百五应该够了。

交了钱之后,我俩就坐在医院门口抽烟,抽完一根烟之后我就问他我这到底是咋回事,他闻言就让我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一遍,我也不敢隐瞒,从我回村时遇到爷爷开始,然后到昨晚我爸出事结束,期间发生的事,我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道士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闷着头抽烟,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刘姥姥家地窖内看到的,应该是一个祭坛,而那祭坛拜祭的应该是八方鬼神,至于为什么会有你的人偶和生辰八字,那是因为,有人,在借运,借你乃至你们一家的气运!”

“借运?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而道士闻言就说:“那颗老槐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些道行的,你认了它做干妈,足以保你一生富贵,但有人却通过邪术,借走了你的气运,而且这人很毒,不仅把老槐树的气运借走,甚至把你本身的气运也全都借走了,所以你们家最近才会发生这么多事。而且,以后还会发生更多,直到……”

他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见状急忙问:“直到什么?”

“直到,你家破人亡!”

我闻言浑身一阵,整个人宛若虚弱了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只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而我们老聂家,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家庭,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而且,那借运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人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家?

我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下一刻我忽然抬头一把抓住了道士的手,说:“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救救我们家!”

“唉,兄弟,实话跟你说吧,这事,有点棘手,这邪术需要些道行,一般人根本布置不出来,而且,那观音洞距离你们村不远,这段时间不知为何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再者我在观音洞大闹了一场,现在观音洞还在通缉我,实在是不好出手啊!”

我闻言面若死灰,喃喃的说:“那,那就没有被的办法了吗?”

道士闻言犹豫了一番,最后咬了咬牙,骂了一声:“草,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兄弟,这个忙我帮了!”

听到道士的话之后我灰暗的内心立马涌现进了一丝光芒,急忙抓住了道士的手说:“真的?”

他点了点头,道:“我修行之人,不就是以除魔卫道守护苍生为己任的么,今天既然遇到这件事,那我若是不管,以后恐怕要影响我的道心,修行难以寸进半步,妈的,拼了,而且若是真能帮到你们村,这也是大功德一件!”

我闻言是感激涕零,但这货却忽然一改刚毅之色,猥琐一笑,然后对我伸出了手,说:“兄弟,来张一百的!”

我草,还来?

文/《搜神记》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微信“duwu22”有更多后续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