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看到什么了?”秦了君问我。

我说道:“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了,也就是我那个被剥心鬼支开的兄弟。”

“他都失踪好几天了”我失落的说道。

秦了君对我说:“你的那个朋友在这几天肯定也被剥心鬼缠上了,所以你们都联系不到他,他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是假的。”

我点头说道:“嗯,我知道的。”

秦了君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道:“我和他当了将近十年的朋友,说话语气早就不一般,见面就是粗口脏话,而刚才我见到的那个说话和我客客气气的,见面居然还拥抱,我和我那个兄弟可没有这么恶心的见面方式,然后他说话风格也与以前的大不一样,他还和我说他妈来了,想见我,实际上他是单亲家庭,他妈是女强人,每天很忙,他很独立,不可能会来这个城市就为了请我们吃饭。”

秦了君说道:“你倒是挺聪明的。”

我舒了一口气,说道:“他昨天晚上来了一次,今天早上又来了一次,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我和你分开,看来这个剥心鬼知道你的存在了,有你在它不好下手。”

秦了君沉思片刻,说道:“很有可能吧,没想到几年过去,这剥心鬼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你说昨天晚上你又见到你那个朋友了?”秦了君问道。

我说道:“是啊,昨天晚上他就来了,不过两次打扮完全不一样,昨天的他身上邋邋遢遢,神智不清,今天的他就换了一身衣裳,整整齐齐,然后和我说昨天遇到的是鬼。”

“我清楚了。”秦了君认真的说了一句。

“你清楚什么了?”我好奇的问道。

“你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鬼’就是你真正的朋友!他不是鬼。”秦了君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震惊万分的说道。

昨天看到那个是真的晨明?那么他后来又去哪里了?

“如果不是鬼他怎么会要我离开这个房子?”我依旧不解的问道。

秦了君说道:“你有没有问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你搬到这里的消息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吧?”

我点头说道:“对,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搬到这里来了,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个说他是因为做梦,梦到了你想要害我,所以要我逃离这里,刚才碰到的那个说我们共用一个APP账号,他可以通过定位来找到我。”

秦了君冷静的说道:“你打开你的手机,看看能不能通过定位找到你的朋友。”

我打开了手机,发现即便共用APP账号也无法定位到另外一个人。

“不能。”我抬起头,回了她一句。

秦了君肯定的说道:“这就对了,你身上有取心斑,之所以能被剥心鬼找到就是因为这个斑的缘故,你把你朋友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全部告诉给它,它就能找到你的朋友,然后它就让你朋友中邪,神志不清,给他灌输噩梦,让他来找你,目的有两个,一个就是控制你朋友来带你走,如果你跟他走了,它的目的也就达成了。第二个就是如果你没有跟你朋友走,那么你便会认为你朋友是鬼,接下来它自己再出现则大大降低了你的警惕性,通过喊你吃饭的方式离开这个房子,然后把我们分开,以便害你。”

我冷汗直往下掉,没想到鬼的心机如此深。

我对她说道:“那你刚才知道我中邪了,怎么不把那个剥心鬼给抓着。”

秦了君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真是神仙啊?鬼节的鬼不比普通的孤魂野鬼,它们是有身份的,是从地下放出来的,民间或者道家的驱鬼能人都是抓的那些死后不愿下地狱的孤魂,它们不是,谁也没办法抓它们,中元节一到,鬼门关,他们便重新回地狱去了。”

“这样啊,那么鬼节一到他们岂不是胡作非为,没人能奈何得了它们?”我有些不甘心得说道。

秦了君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它们存在也有它们的意义,万物皆处于平衡之中,你想一想,你长期居住在潮湿,不见阳光,风水差的地方,那么身上就会沾染很多疾病,身子非常弱,它们只能对那些身子弱,阴气重的人下手,他们可以剔除那些极少数专门居住风水差地方的人,优胜略汰,也是一种自然规律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和小柔当时居住环境没选得好。

“我带药回来了,我去帮你煮,这是得取心斑的第几天了?”秦了君对我问道。

我想了想,说道:“今天是第四天。”

秦了君点了点头,走向厨房,说:“明天你胸口上的痣就会变成红色,到时候疼痛无比,今天喝了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不会痛。”

“谢谢了。”我对她说道。

秦了君走进厨房开始煮药,一直捣鼓了大约十多分钟。

我好奇的对她问道:“你煮的是啥东西?”

秦了君对我翻了个白眼,说:“和你说了你又不懂。”

我笑道:“只是好奇什么东西能要去找,而且能在城市里找到,以前古人采药不都是去山上悬崖边采才难吗?”

秦了君神色颇为古怪,掰着手指说道:“我煮的药里有荆芥,防风,蝉蜕,地肤子,白蒺藜,生甘草,牡丹皮,全当归,赤芍,紫草,地骨皮,刺猬皮。”

除了“生甘草”我知道是什么玩意,其他的都不太了解,我对她问道:“你昨天就弄这些东西去了?这些在药店里买不到吗?”

秦了君笑了笑,说道:“当然买得到,我说的那些都是买的,不过有一样买不到,叫夜明砂。”

然后秦了君转身又回厨房了。

夜明砂?听起来蛮厉害的。

我拿手机一百度:夜明砂,俗称蝙蝠屎。

我胃部泛起一阵恶心,待会我要喝这个?

中药一直煮到晚上,在我吃完晚饭之后秦了君就强迫我喝了,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又成功的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被中药支配的恐惧。

在吃完中药后,秦了君又对我说道:“这两天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中元节的前一天晚上十一点你带我去你以前的住房,我现在先告诉你注意事项,等那天一到,我会在十一点前帮你把周围的环境布置好,让剥心鬼无法靠近你,到时候你面向窗户,无论背后有谁喊你都不能回头,一直等,过了十二点才能出来,出来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剥心鬼也随着鬼门关下了地狱。”

“我有疑问。”秦了君的这段话听上去让我觉得毛毛的。

“什么疑问?”秦了君皱眉看着我。

我说道:“第一,为什么一定要回那个租房?剥心鬼迟早要来害我,在这里不也一样吗?”

秦了君说道:“不一样,我前面也和你说了,鬼节从地下放出来的鬼和普通的鬼不一样,去以前住宅的目的是为了给它个面子,意思是你已经不打算再跑和挣扎,乖乖束手就擒,让它好受点,不会发怒。我们那边有一句老话:鬼索命,通门径,鬼害人,绕梁门。你待在原来的地方他也会从原来的位置来索你命,会堂堂正正的从大门里进来,这就叫鬼索命。如果你待在这里,让它觉得麻烦,它说不定就从窗户进来,这就叫鬼害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清楚它是从哪里出来,然后背对着它,如果不能够背对着它的话,就没办法防患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要背对着它我就不问了,可能就相当于在晚上被“人”喊了不能回头应答是一个道理。

“不过我还有疑问。”我认真的说道。

“那你问吧。”秦了君抚了抚额头,显得很无奈。

“听你说的那段话貌似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待在那个屋子里面啊?”我问道。

秦了君说道:“当然啊,我本来就不在里面,这件事得你自己去面对,我必须躲得远远的,不让剥心鬼发现,不然它可能不从门进来了。”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的两天怎么办?”我摸了摸鼻子。

“啥也别干,你别出门,就和我待在一起,等后天晚上一到,就和我出发。”秦了君从桌上拿过一个苹果,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哦,那你给我做饭吗?虽然你只吃素,但我不挑食,也不会太介意的。”我期待的看着秦了君。

“滚,想也别想,自己吃泡面。”秦了君咬下一大口苹果,目光不善的看着我说道。

“……”

我垂着头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始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第二天,我胸上的痣确实由黑色变成了红色,不过却比小柔的痣颜色还要淡一些,而且没有一点疼痛感。

第三天晚上十点,秦了君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和我准备出发了。

外面的水泥地刚被大雨洗刷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泥土味,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月光。

秦了君穿着一件吊带裤,白色短袖衫,如瀑的长发披在身后,被一只发绳扎住末端,她皮肤很白,睫毛很长,一双明朗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思索的光芒,风一吹她身上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十足的小清新文艺范,漂亮又有气质,但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一个人能打三个我,还会驱邪抓鬼……

我搓了搓手,现在天气已经有些转凉,我觉得今晚的气氛很不一般,我紧张得很,不知道晚上会看到什么。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很害怕吗?”秦了君淡淡的对我说道。

我点头说道:“是啊,说实话我有点怕。”

回想到六天前小柔在那个租房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那一幕,我依旧觉得心在发抖,肝肠寸断。

“没什么好怕的,放轻松点,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无论怎样都不要回头,一定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过了十二点这件事就过去了。”秦了君再三叮嘱我“不要回头”。

“嗯,我会的。”我很认真的回道。

和秦了君一路走到以前的租房楼下,这居民楼到底有多烂?如果看过上世纪九十年代港片,里面贫民区的租房是什么样这居民楼就是什么样,地面上的烂水泥地还是和以前一样积流着污水,喜欢在外面叫个不停的流浪狗今晚没动静了,空气中一片死寂,大樟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里的住户很少,楼上的房子也只有几家是亮着灯的,这下面的路灯只有一盏,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已坏掉,想上楼还得借用手机发出的灯光。

“你以前住的这地方……真是罕见……罕见的烂。”秦了君环顾着周围,有些感慨的说道。

“好吧,以前也是图便宜才住这里的。”我心中也是后悔不已。

秦了君接着说道:“我和你说,我就是随便叫一个熟悉城市地形的出租车司机,让他选一个全市他认为风水最差的地方出来,他都不会选这里,他随便选的一个地方都会比这里好,我很奇怪,为什么这地方还有人在住?这坡地早该拆了做场法事,重新建个学校或大型商场镇镇邪什么的,话说你以前的租房具体位置在哪里?”

我用手指了指以前住房的位置。

“你住的还是走廊尽头的角落?怪不得,差中之差,选上了这么一个极品地方,你们平时在家里就没发生过什么怪事?”秦了君奇怪的对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

“你搬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不到,马上一年了。”我说道。

“怪不得,即便这次剥心鬼没找到你,你接下来也会厄运缠身,碰到脏东西,先不说这么多了,上楼,我去布置一下。”秦了君催促道。

我和秦了君一路摸黑爬到了六楼,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来到了以前的租房为主。

这里由于没人住,显得更阴森了,那扇破旧生锈的门就仿佛像一头巨兽的大口,要将人一口吞噬进去。

“这里的阴气好重……”秦了君皱眉说道。

“这里还有鬼画符。”秦了君抬头注意到门上的顶端贴着符咒。

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瞧,那天剥心鬼贴的黄符在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疑惑的说道:“鬼画符是什么?在我老家那边鬼画符是形容一个人的字写得丑,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

秦了君神色凝重的说道:“鬼画符其实是道家的一个专业用词,一些道士用符咒镇凶,一些鬼却可以用符招凶。”

我接着说道:“我记得那天它的符明明是黄色,怎么到今天变成黑色的了?”

秦了君说道:“那个黄色的符不过是一个躯壳,鬼画符是不需要符的,把符撕掉以后就变成了黑色,你先开门吧,这个不碍事。”

我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坏了!我没开门的钥匙。”

我一摸口袋惊慌的说道。

我离开这里自然不可能再有这里的钥匙,原房东也换了锁,现在根本进不去。

“大惊小怪,开门要什么钥匙?”秦了君白了我一眼。

“那你要怎么……”我话音未落,就看秦了君闭了一口气,抬起她那修长的大白腿对着门就是一脚。

“砰!”门被她这一脚直接踢开了。

“……”

“你这个有点厉害啊。”我汗颜道。

“别废话了,先和我进来。”秦了君毫不在意的说道。

“好吧。”我跟着秦了君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脏也很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屋内很暗很阴沉,由于没有人交水电费,所以灯打不开,地上杂物乱堆,曾经被剥心鬼打乱得一塌糊涂,我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房间现在就是什么样子,原房东没有再打扫过,看了一眼前方只剩下木板的床铺,我仍然心有余悸。

“你这狗窝……还真是……”秦了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等我回她话,秦了君便已经开始在周围摆摆放放了,她首先在门口用小绳挂上了一个铃铛,然后把一些符咒贴在周围,盖在曾经被剥心鬼“鬼画符”的地方,然后在符咒的前方摆着一个桃木,接着她又在地上撒了一圈糯米,然后用黑狗血涂在地上糯米的正前方,写着一些类似于符上面看不懂的文字。

“待会你就站在糯米圈里面,一动也不要动,这个你戴着。”秦了君把手上的流珠取下来戴在了我的手上。

流珠冰冰凉凉的,我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不知名的木头香味和她身上的体香味。

“你干嘛?”秦了君蹙眉不解的问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说罢我颇为喜爱的在流珠上面摸了摸。

秦了君说道:“有没有特别的地方你等会就知道了,可别把它弄坏了!用完后还要还给我的!”

“我又没说要拿你的,你这个人就是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辩解着说道。

“你真是……嘘!”正当我和秦了君聊得正欢的时候,秦了君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门口的铃铛蓦地响了几声。

“它要来了!”秦了君压低着声音睁大眼睛看着我。

“啊?”

我立即就有些慌了起来,现在黑灯瞎火,气氛诡异,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秦了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

“记住我说的话,站在糯米圈里,面朝窗户,背对着门,假如听到背后有什么动静千万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回答,不要说话,无论背后在说什么也不要回头,不要被剥心鬼骗了,到了十二点什么都没事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秦了君慎重而快速的对我说道。

“如果你一不小心回了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记着,把流珠取下来放在胸口处,时间很紧,我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秦了君边叮嘱我便朝着门外走去。

“记着!面对着窗户,不要回头!现在就转过去!”秦了君在门口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把门给关上了。

我摸着手上的流珠,腿有些发抖的把身子转了过去,面对着窗户。

我脖子上,额头上已经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我不断的用衣服去擦拭,心里一边祈祷,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流珠,口中还默念着:阿弥陀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但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很漫长,比读书那会老师拖堂的时间还要漫长。

“叮铃铃!叮铃铃!”

门外的铃铛在此时突然发疯似的响了起来!

我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整个人也是恐慌害怕到极致,手中的流珠被我搓得不断转动,我嘴唇控制不住的在发抖,紧闭着双眼,口中不断的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不能回头,不能说话,不能回头,不能说话。

“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整个人都被吓得一抖,门似乎被打开了,一股彻骨的寒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冻得我直打寒颤,打了个喷嚏。

然后身后再无动静,静谧无声,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分钟。

“时间到了,和我走吧。”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了那个“大师”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我现在不能回头,不能回话。

我闭着眼睛,呆立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动也不敢动。

“大师”似乎是在等我回话,但等了一两分钟,我仍然是没有任何动静。

“你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大师”又说话了。

我当然还是不敢回。

“你这里是有高人动过了,我不能直接带你走,看来是前几天你身边那个丫头的作为喽?”这个“大师”对我问道。

我紧闭双唇,没有回答它的话。

此时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对我靠近,再次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个东西停在我身后几秒钟,良久才缓缓开口:“赢生。”

这是……!

这是小柔的声音。

我眼睛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看到了前面飘扬的窗帘和被风吹得前后扑打乱晃的窗户。

小柔的声音极其哀怨,让人一听就心疼。

“赢生,带我走。”

小柔温柔而又哀伤的声音再次从我身后传来。

文/《以生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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