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赶尸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微微颤了一下。

陈柏川又说:他想把尸体带离这个地方,但意外终止了。

我没说话,默默的听他说。

“至少我们知道,有个赶尸门的在城里。”陈柏川说,“这个人,和血绫罗有关。”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这人该不会也跟我有关系吧……

陈柏川摇了摇头,没说话,又让我跟着他走。他带着我直接绕过了警戒线,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犄角旮旯,居然用一根小铁棒子捅开了安全门,偷偷溜进了已经封闭的商场,当时,无论是自动扶梯还是电梯都已经关闭了,整个商场呈半瘫痪的状态,显得特别阴冷。陈柏川带着我走楼梯直奔六楼。但却被一扇铁门给挡住了去路。

我正等着他想办法呢,谁知道他在铁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却说了句“走吧”,随后转身就走。

我问他怎么不想办法进去,他说:阴气太重,怨力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无解。

我一路跟着他,想了很长时间,最终叫住自顾自走在前头的陈柏川,对他说:陈医生,有件事儿,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这大厦的六楼,我去过。

陈柏川当时直接顿住了脚步,显然是有了点儿兴趣。于是我赶紧追上去,跟他说了那晚发生的一切。陈柏川听完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思,接着才说让我回去的时候查查,大厦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六楼又出了什么事,他告诉我,那上头的怨力,可能“入道”的人都没办法一次性清除。

我点头同意。

接着,我随他回了梁璇的学校,打算直接联系回来办事的梁璇。

到校医院门口的时候,陈柏川正要进门去,我叫住了他,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陈医生,你到底是谁?

陈柏川当时似乎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我说道:我想,既然这一切跟我有关,我应该有权知道吧。整件事下来,你一直是主导地位。甚至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能莫名其妙的逃生。而且,似乎很多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认识你。陈医生,你到底是谁?你单单是医生吧?

陈柏川忽然笑了笑,看着我说:我救过你不止一次对吧?

我说:是,可这两件事……

“你对救命恩人,就这么说话?”他冷哼了一声,说。

我一时间很是窘迫。

他继续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有事我会联系你。

这话算是彻底把我的嘴堵上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离开。之后,我又打了几回梁璇的电话,梁璇之后才回电话过来,告诉我说,手续办好了,但是还要听就业指导讲座,估计要耽误一个上午,中午完事儿的时候会连续我,跟我回去。

我索性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网吧等她,顺便在网上查这几年大厦发生的事情。

其实,大厦六楼的事情并不难找,很快我就找到了三年前的新闻,但是新闻,非常简单,就是说顶楼游乐园由于设备漏电失火,导致很多无辜者丧命之类的。具体的数字都没有写清楚,像是有人故意压制了消息的扩散。

我有些懊恼,本以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查不到了,谁知道,却看见了一条三年前的微博。那是一条长微博,写的声泪俱下,大概意思,就是商场的老板如何官商勾结,逃避责任,让无辜人丧命却得不到任何赔偿。还有封锁消息,连个死亡名单都没有等等……

而那条微博中,罗列出了数个死在大火里的人的名字。

我一条条看下去,忽然,一个名字映入了我的眼睑。

郑小米,21岁,幼师。

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回头看了一遍。

没有错,就是死亡名单。

郑小米?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在了这场火灾里?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当时我有些激动,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我呆愣在位置上,直到旁边的手机发出一阵阵低沉的蜂鸣来。是梁璇的电话,让我去学校门口接她。我赶紧关了电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离开网吧往学校赶。

我和梁璇在校门口见面,她起色看起来挺好的,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和她一起去公交车站等车。当时也是闲聊着,我就问她今天上午都做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她抱怨说:还能做什么,什么就业指导讲座,都说些没有用的。

我也笑了,说当初我读大学的时候,就说那一套,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老三篇。于是说要看看她做的笔记。

她于是把笔记本递给了我,还笑着开玩笑说:你随意感受下。

我随手翻开笔记本。

可就在我看见笔记本上的一切的时候,我的手开始发颤,笔记本啪的掉在地上。当时梁璇也吓了一跳,立刻捡起笔记本来问我怎么了。我颤抖着,问:小璇,你确定你一个上午都在听讲座吗?

“是啊。”梁璇愣愣的说,“有什么不对?”

估计是看我的表情不对劲,她也有些害怕了。

“你,一直在做笔记么?”我又问。

“对啊。”梁璇和确定的回答。

我再次颤抖着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上根本没有什么笔记,有的只是一副杂乱无章的画——一座山,一座孤坟,一条红色的河,流向山下的小村子。山上全是红色的线条勾勒出的轨迹,就像是覆盖在山上的红色草地。

梁璇惊叫起来,大声说怎么是怎么回事,说自己根本没有在笔记本上做这种事。我也没管公交车站等车的其他人,赶紧抱住梁璇,安慰她,让她好好想想,笔记本是不是借给过别人用,或者离开过座位,有别人动过她的东西。她连声说没有,接着又说,想起来了,自己不但记了笔记,还把一些注意事项打在了手机上,那些应该可以证明自己是在听课的。

我当即让她拿出手机来看看。

她立刻照办,打开了手机记事本。

但记事本里的内容,却再次让我毛骨悚然。

记事本里根本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只有一首奇怪的像歌词一样的东西。

“红布帛,白布帛,山边边猫儿跑,草堆堆鸟儿多。野坟丘头草儿长,红水绕山流作河。红布帛,白布帛,三尺青尸布,一丈血绫罗。”

我愕然在原地,看着手机上的一切,不敢开口。

这个词,我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梁璇在夜里梦游的时候唱的童谣。

梁璇大叫起来,转身就跑,我赶紧追上去。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她蹲在地上,开始啜泣起来,我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肩膀,说:小璇,你别怕,千万别怕,没有事的,有我在,没有事的。

梁璇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我知道我劝不了她,翻出手机来,想要打电话给陈柏川,可是,我手机刚拿出来,就自己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来电。

我心里一怔,颤抖着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很尖细的声音,说:你想救你女朋友吗?

我霍地站了起来,四下张望,大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那个人根本不理我,继续说:回大槐树村吧。

“你说什么?!”

“回大槐树村,否则,就等死。”说完之后,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我不甘心,对电话那头吼了几句,再次环顾四周,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马路对面,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冷冷盯着我,我刚要冲过去,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等公交车离开后,那个女人也不见了。

我当时几乎疯了,对着空气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不会有人理我,只有几个围观的在旁边看猴儿似的看着我。

我扶起梁璇,想让她跟我赶紧离开,以免再出乱子,谁知道梁璇突然狠狠推了我一把,对我大喊一声“走开”。

我当时就懵了,问她怎么了,还想上去抱住她。

她却指着我狠狠骂道:你别过来,没用的东西。

我愕然,她是什么意思,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又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赶紧说:对,是,你本来不应该卷进来,是我的错,我一定……

“闭嘴!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什么都没有,只会给我找麻烦!跟你在一起简直算我瞎了眼!”梁璇当时指着我,狠狠的说。

我说不出话来了,梁璇却继续指着我,说:你不用保证什么,你没能力保证,只会欺骗!

这话,是真的伤到我了,狠狠的打击了我的自信心。其实我自始自终对我们俩的感情没什么信心,我只是个小职员,根本没多少收入。而我们在一起几个月,梁璇并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过自己的家长,我非常害怕被他们嫌弃。

现在梁璇的这几句话,可以说,正好击中了我的要害。

是啊,我有什么,凭什么承诺,好日子还没过上,先把梁璇推进了火坑里。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追梁璇了,转过身,游魂似的往车站走,这个时候公交车站已经没几个人了,车也没来,我颓废的坐在站牌旁边,当时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没过多久,来了一辆公交车,我也没看,直接就走了上去。车上好像就没几个人,我也是太累了,一上去就靠着车窗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报站的声音,说是到了“黄岭公墓”。我呆了一下,我不记得这班车会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啊。

难道新开了站点?我当时想。

但是,我也没多想,依然颓废的坐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再次报站,这回报站名叫:碎石场

我一个激灵,直接就坐直了身子往外看。

没记错的话,碎石场是在市郊很偏远的地方,那公交车怎么看也看不到这鬼地方来。而这个时候的车窗外头,天空阴郁,碎石场里头搅拌机轰鸣,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两个人影。我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拿出手机来,打开地图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要把我吓死,从“黄岭公墓”到“碎石场”,这车是越开离市区越远。

我又查了一下路段,发现这条路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公交车站。

我几步就跑到驾驶座旁边,司机叼着烟,一边抽一边往前开,那是个中年男人,干瘦,面色蜡黄。我有些急了,说:师傅,这是397路公交车么?

那师傅头都不抬就回答了一句“是”。我急忙又问他这车是不是从大学城开过来的。那师傅转过脸来看怪物似的瞪了我一眼,就说:你自己在什么地方上的车你自己不知道?我没敢说话,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有病”。我压着心里的火,好声好气的又说:但是,397,好像不过公墓和碎石场吧?这都离市区越来越远了……

这回那师傅好像直接怒了,没好气的说了句“下站就是终点站,做错了就赶紧下车换乘”,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我当时想着,既然下站能下车,我也就不跟司机争辩了,坐在靠前的位置上。

可是,五六分钟后,又一声报站想起来,我整个人直接僵硬在了座椅上,连下车都忘了下。

“大槐树镇公交总站到了,请乘客们下车。大槐树镇公交总站为本车终点站……”

那声音就像是霹雳惊雷一样在我脑瓜子里给炸了。

接着,那司机直接停了车,没跟我说话,好像没我这人似的,自顾自的下了车。

我赶紧追出去,可我到了外头,却根本看不见那个司机,只看见阴沉的天空下,这一片公交车的墓场。那成片成片的废弃公交车又出现了,这次出现的车,似乎更老,更旧,有不少车壳都黑了,上头的广告也不知道是被烟熏了还是怎么的,完全分辨不出字迹来。

我知道我肯定是又撞鬼了,不敢在公交车站逗留,迅速的往外跑,可是,并不太大的公交车站,我跑了半天,却愣是没有跑出去,眼前还是一辆辆公交车,中间空隙里的小路,就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鬼打墙!

我想起这三个字来,简直快要疯了,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可是终归是跑不出去。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个影子从我前头的公交车旁边闪了过去。我愣了几秒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追上前去。那黑影在两辆公交车的缝隙间七拐八绕,我只能跟这它走,想着与其等死倒不如拉一个垫背的。

可是,不一会儿,我却发现,前头居然出现了公交车站的大门。我虽然并没有追上那黑影看个究竟,但是,我却莫名其妙的从这鬼地方逃了出去。当时,我感到疲惫不已,只是长吸了一口气。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但很快我得出结论,下一步,只有回大槐树村,这是这附近唯一的村落,到了这点,要想找回去的班车,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回了大槐树村,在村里唯一的宾馆里头开了间房住下。

我原本打算见鬼就见鬼了,坚持一个晚上,明早车一来就走。

这个时候,我把那条威胁梁璇的短信,都已经给暂时忽略了。

然而,事情却远没有那么简单,当晚,在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寒冷,我赶紧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我居然发现,我根本就没躺在房间里头,而是躺在一片杂乱的草丛之间。我急忙坐起来,环顾四周,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半山腰上,四周一片漆黑,山下的村子更是看斗看不清。而当时,我的旁边就是那一片荒坟,大晚上的,那一个个馒头疙瘩似的坟包,更显得诡异凄凉,看得我头皮都要炸了。

我颤抖着站起来,却又听见一阵细微的流水声,我想赶紧下山离开,用手机当电筒往山下走。

可是,没走几步,就看见一条并不太宽的溪水挡在我面前。

手机电筒的白光下,我看见,那溪水红得发黑,溪水旁边的草丛,碧绿之间也零零星星点缀着红色。这哪是水,分明就是流淌着的人血!

我被吓呆了,盯着那流过面前的“人血”,一动不动,忽然,我看见,按红色溪水中,冒出一个诡异的团来,看起来像是水泡凝聚,却更像是一张血红的怪异笑脸。我心头一拧,吓得赶紧站起来,差点直接从山坡上滑下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再次想要往上下狂奔。

可我刚要抬脚,身旁忽然幽幽的飘来一个声音:红布帛,白布帛……三尺青尸布,一丈血绫罗……

又是那首童谣!与此同时,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挪都挪不动。我开始嘶声大叫起来,疯狂的想要抬脚,那童谣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没过一会儿,仿佛跟我就不过几米的距离了,童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别挣扎了,没用的。

“谁?!”我浑身僵住了,大声质问。

“呵呵,你不认得我?这几天夜里,你跟我,可比跟你女朋友还亲近。”那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我吓傻了,声音是从后面飘过来的,我猛地扭过头。而我,只看见一个硕大的坟丘,一个长满了红色杂草的坟丘,那坟丘前头,立着一个黑影,黑影的面貌、身材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得清的,是那个黑影穿着一条血红色的长裙。

“你……你……你要干什么……”

“郑家野坟一日游啊。”那女人又说,语气相当若无其事。

“你到底是谁!”我又嘶声问道。

“我是谁你猜不到?你的脑仁只有核桃那么大么?”那女人居然开始讽刺我。

“你……你是郑小玉?是不是。你才是真正的郑小玉!”我壮着胆子大声质问。

那女人似乎又是一阵冷笑,说:你猜对了一半。说完,我只感觉一阵阴风向我袭来,接着,我的手脚已经能动了,女人又说:你不是想跑么?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可以跑回你的小旅馆去看看。不过,我跟你打个赌,不过一个小时,你会主动回到这里来。

我心里一惊,这尼玛不是开玩笑么?主动回来这里,跟这个女鬼呆在一起,我有病么?

反正这个时候我手脚都能动了,我也没多想,直接转身就要跑,可这个时候,身后那个红衣女人又幽幽的说:如果你输了,你的命,就是我的。

文/《诡咒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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