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口述：黄峰（化名） 整理：寒情漠漠
今天小敏能说话了，她很用力的问了句：明不在了吧？
我哭了，我知道，我一直都没能骗了她，这些日子里，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无法表达。这痛苦，她压抑了半年之久了。
我时常想，如果那天小敏的同事柳华找她来散步的时候我不让她去，那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本来吗，我应该说：小敏快到预产期了，别去了。
可是我说的是：去吧，溜达溜达有助于生产！
我恨我自己，那时我是有私心的，我想打游戏。小敏怀着孩子，等孩子生了，我可没时间打电游了。但我没想到，小敏出事了。
我接到柳华的电话的时候，救护车已经赶过去了，我直接去了医院。
小敏是被一辆摩托车撞的。柳华带着自己八岁的儿子和挺着大肚子的小敏在街边散步的时候，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撞了上来。
小敏昏迷了七天，孩子倒是剖腹拿了下来，在保温箱里观察着。
我每天都在内疚中祈祷，希望小敏早日醒过来。
第八天，小敏醒了，但她不能开口说话，她瞪大了眼睛，我想她在询问我。
我说：明生下来了，很好。
明，是我们给孩子预先起好的名字。
小敏眨了一下眼，然后又瞪大了。
我不知道她问谁，但我知道她有放心不下的事。
我揣测着她的心思说了很多事，但她始终等着大眼睛。我知道，这我不是她想听的事情。
后来，她在我手心里画了一个“一”字，我猛然想到，柳华那天带着她的儿子一起去散步了，她的儿子叫“陈一”。那天车祸的时候，一一也受伤了，但只是脚踝扭了，无大碍。
当我说了一一的情况后，小敏眨了眨眼睛，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奇怪，为什么小敏一醒了会很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呢？虽然一一是她的学生，但也不至于这样重要的时刻，会只想到他吧。
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小敏当时为了救一一受伤了呢？
我问了那个肇事司机，他说他醉的很厉害，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又去问柳华，可柳华说不是，但她没有让我见到一一。
我真的觉得有些蹊跷。但我要弄清这件事并不是让柳华一家人负什么责任，而是希望这样的好人好事能得到社会的救助。
从小敏病了以后，她和孩子的医药费已经花了十几万了，因为车祸医保是不报销的，要肇事方赔偿，但是那个醉酒的人家里穷的要死，只给了一万元，就再也拿不出钱了。
我为了给小敏治病，把自己的皮具店都转让了，我们刚结婚两年，而有多少存款啊，就这些钱也都是双方父母给筹集的，但是，都是工薪阶层，能有多少钱呢。
我无法认定小敏是救人的，但是柳华的态度和小敏的行为我真的不甘心，于是我开始寻找当天的目击者。
上天是公平的，真的有三个人跟我联系，夏天本就有不少人散步的。
他们给我的信息是一致的，那天小敏她们三个人在散步，一辆车冲了过去，他们看见那个孕妇把一个小孩儿推了出去，结果自己被撞了。
其中一个目击者还说，以为是妈妈推开了孩子，还说母爱是种本能，但不知道，推开孩子的并不是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连真话都不敢说。
我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媒体，真的有记者找了来，也真的有热心人开始救助了。
但同时，我又受到了一次打击，我的孩子，小明去世了。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母体受到震荡，孩子的各个器官都受到了损失，虽然取出来的时候有生命，但还是没有坚持住。
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敏，开始我拿手机给她看小明刚出生的照片看，后来就只能用别的婴儿的照片哄她。小敏还是不能说话，最初看到小明的照片她笑，后来我用别的孩子的照片给她看，她却流了泪，再后来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我想，母子大概是连着心呢，明不在了，她有感觉。
随着媒体的曝光，我们收到了热心人的捐款，小敏的医药费暂时能够用。
小敏学校领导也来看她了，说给小敏一些经济上的援助，在小敏不能上班的时候，也保证工资照发，应该鼓励好人好事，不能让好人吃亏。
小敏的同事也自发捐款来了，但是唯独没有柳华。
据小敏的同事说，柳华住院了，她喝药自杀未遂。据她家人说，是小敏的事让她受到了太多责难，她承受不了别人的指责。
我不知道柳华是不是真的是要自杀，还是演这样一出戏，但我只是想着小敏不顾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救了她家的孩子，但她却连句真话都不敢说，如果知道这样的结果，小敏还会不会救她的孩子？
我想，以小敏的人性，还是会救的，她就是个先人后己的人。
柳华可能有自己的顾虑吧，怕承认了会负担小敏的医药费。人性始终有自私的一部分。
我不想抱怨人性，因为我觉得还是好人多，那些为小敏献爱心的人有那么多，我何必为了一个不诚实的灵魂责怪所有人呢。
我现在只希望小敏能恢复好，能够面对丧子之痛，希望我们还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相信，善有善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