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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时:前夫来电问内衣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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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其琳和陈青桐分开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他们极少联系,分开就是分开了,还藕断丝连做什么?按理说真应该是这个理,可他们有藕断丝连的理由。

  山顶上的那所房子,是他们一起贷款买的。那里风景好,山上有茂密的松林,还有一些法国人留下来的老房子,上世纪30年代那些欧陆风情的房子和现在新开发的小区相映成趣。他们一眼就看中了,一下子就贷了30万元,20年还清。舒其琳说:“到那时我就45岁了,人到中年,你还爱我吗?”陈青桐说:“当然,我喜欢老太婆的你,也许更有风情。杜拉斯70多岁还谈恋爱,你40多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一句话就说到了舒其琳的心里。

  两年之后,他们分开了,都搬离了那间叫作“雪屋”的房子,回到单位的单身宿舍里。

  舒其琳的电话偶然响起,她去接,里面却没声音。她知道一定是陈青桐,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她问:“谁,谁?”心里空洞得很。单位里,单身的人极少,只有吴舒一个女的。吴舒根本不来宿舍住,她有同居男友,而且不止一个。

  有时,舒其琳去逛街,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到有男子牵着女子的手,过马路时紧紧拉着,她心里就泛酸。那样的幸福牵扯,她也有过。陈青桐总会牵着她的小手,他的大手十分有力,在过马路时,会裹紧了她走过去。可现在,她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

  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比如外遇。无论谁有了外遇,爱情总是会中断,但他们不是。舒其琳观察过陈青桐,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外遇,他办公室里是有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女大学生也表示过好感。

  陈青桐开玩笑说:“如果我再年轻5岁,也许会考虑。可是现在,我不想老牛吃嫩草。”

  舒其琳跑到他的怀里,揪着他刚生出来的胡子追问:“说,动没动过心?”

  “动什么啊?”陈青桐说,“连胸都没有,一点不性感。”

  他们两个人好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而坏起来,那什么都是坏的。

  签字的那些天,他们故意给对方别扭。没什么财产可分,只是各自的一些日用品。陈青桐拿了舒其琳的夏奈尔口红,舒其琳说:“不要脸的,拿我的口红做什么?”陈青桐就回答:“给下一个太太用,省得买。”

  舒其琳拿起陈青桐的雪茄烟,而且所有的全拿走。那是朋友从德国带回来给他的。陈青桐咆哮起来:“你是变态女人!你拿我的烟做什么?”“抽啊。”舒其琳说着就抽出一根来点燃,呛得眼泪流出来。雪茄烟不是这么个抽法的,可她愿意糟蹋陈青桐的东西。“抽不了,我就给情人抽。”她得意地说。

  后来,舒其琳把自己给陈青桐买的所有衬衣全撕成布条,反正不过了。

  后来,他们就签字了。

  唯一没有分开的是丽景园那间雪屋。钱太多了,没法分。他们达成的协议是:先放着吧,一人出一半月供,谁先结婚,房子就给谁。

  

  接到陈青桐的电话时,舒其琳正和一个男士约会。

  这男士是吴舒介绍给她的,“海归”派,28岁,有良好家世。舒其琳当时不想去,说:“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找二婚的?又不是卖不出去?”见了才知道,对方1.65米。她穿5厘米的高跟鞋,站起来时,看他好像是看孩子。

  舒其琳硬着头皮坐着,电话就响了。

  是陈青桐,他说自己正在逛商场,然后说:“你把我所有的内衣都剪了,我得再买。麻烦你告诉我,我穿多大的内衣?”

  “你蠢啊,过了三年日子都不知道自己穿多少号的内衣?中号。以后少来问我。”舒其琳火气很大,好像还没离婚似的。想了想,她发觉不对劲:离婚了,怎么还对别人这么说话!

  “你前夫?”“海归”问。

  舒其琳没好气地说:“什么前夫前夫的,我没前夫!”说完转身走了。她打电话给吴舒:“死妮子,把几等残废发给我啊!别说他是‘海归’,即使是外星人我也不要。”

  吴舒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然后说:“舒其琳,别把陈青桐当尺寸啊!那样的老公不好找。”

  舒其琳想了想,自己还真是把陈青桐当尺寸了,1.8米的陈青桐配上1.7米的她,还真是养眼呢!她想起了刚接的那个电话,唉,陈青桐真的是没什么生活能力,他的衣服全是她打点的,他竟然不知自己穿多少号的衬衣,真是笑话!刚想到这,电话又响了,还是陈青桐。

  陈青桐这回问:“我穿多长的裤子?多大腰围?”

  舒其琳好奇:“为什么这样置备新衣,要去干什么呢?”

  “相亲。”陈青桐答,“我怎么也得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吧。”

  相亲?相你个头。舒其琳心里泛起醋意。28岁离婚了的男人找小女孩子太简单了,可她就不行。她能找哪样的男人?离婚的,死了太太的,想想就可怕!唉。

  “三尺一裤长,二尺九腰围。”舒其琳报给他。她是故意这么说的,1.8米的陈青桐,要穿三尺三的裤长、二尺六的腰围。她明知道他的身材,却故意这样报,谁让他去相亲!

  两天之后,陈青桐打电话约舒其琳吃饭,说:“你请客吧,你害死我了,那条裤子让我穿了活像卓别林,人家女孩子笑死了,说我开她玩笑。你耽误了我的美好姻缘!”

  舒其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想:离婚后,没想到自己还嫉妒陈青桐,自己是不是还爱着他?爱他吗?他嫌我乱花钱,入不敷出,还嫌我不会做饭,嫌我不会做家务……哼,这样的男人能跟吗?我又不是保姆!

  第二天,他们真的一起吃饭。见面的一刹那,他们说了同样的三个字——你瘦了。

  

  丽景园的房子升值了,有人要出钱买下他们的房子。

  比从前多10万元呀!仅仅五年时间。

  陈青桐和舒其琳商量:“不如卖了吧。你爱花钱,这10万元全归你,我不要。”

  “不卖!”舒其琳的语气很坚定,“以后还得升值,等我老了,这房子会值两三百万,我无依无靠、没儿没女的,我还指望它呢。”

  陈青桐“嘻嘻”笑着说:“你不会指望你的情人呀?你不是整天把情人挂在嘴边吗?”

  舒其琳“呸”了一口,说:“陈青桐,你没良心!你他妈的才有情人呢!”

  再次见面是陈青桐打来电话:“求你帮个忙,我妈要来,她还不知道我们离婚了,你再出演一次儿媳好吗?”

  “谁让你不告诉妈?”舒其琳说,“我不去,我和你没任何关系。”

  陈青桐说:“我送你一套兰蔻化妆品,好不好?算是帮我的忙。”

  两天后,他们重回雪屋。屋子干净如新。舒其琳想,也许陈青桐常常回来打扫,他是爱干净的人。

  陈青桐的母亲是上海一所大学的教授,很有风度的女人,她买给舒其琳的礼物是一条红色大披肩,是去苏格兰讲学时带回来的。舒其琳很喜欢,亲热地叫着“妈”。

  饭是舒其琳和陈青桐一起做的。老住单身宿舍,舒其琳学会了几个小菜,鱼香茄子,素烧带鱼,还有几个海派菜。

  陈青桐看着她说:“真看不出啊!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舒其琳冷笑一声:“别以为离了你,我就活不了。这世界上,谁离了谁还是一样活。”话说得没有底气,她心里暗自浮上一层冷。一个人睡,总是嫌被子大,病了时也只有一个人躺着,不会有人端来热水,小心翼翼地问寒问暖。这婚离的是有些仓促。

  陈青桐的母亲呆了三天,三天里和舒其琳谈心,讲陈青桐小时候的故事,说他长得好看得很,班里的女生写情书给他,他倒吓跑了。又说当年他是够了复旦大学的分,可偏偏跑到这里来,大概是要遇到舒其琳吧,这样的姻缘,真是天造地设……听得舒其琳感动了几次,特别是听陈青桐小时候的故事时,她心里生出怜意,好像这个男子与她有着切肤之痛。

  舒其琳决定,找时间和陈青桐谈谈,表明自己的态度:离婚是冲动了些,不如还在一起过吧,因为一个人的滋味太孤单,过了两个人的日子才发现,还是两个人温暖一些,何况他们那么相爱过,爱情曾经盛开如繁花,如果成了一地缤纷落英,那只能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

  

  陈青桐的母亲走后,舒其琳想了想自己和陈青桐的婚姻,原来就有着很深的根基,从前以为可以连根拔起,断了以后才知道是藕断丝连,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啊!

  一个月之后,舒其琳接到陈青桐的电话,他说:“我肠上长了东西,不知是什么?”

  舒其琳心跳起来:“长的什么?”问的声音很大,吓了她自己一跳。她穿衣服下楼,几乎是跑着打车。在车上,她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前几天她单位有一个处长患直肠癌死了,如果陈青桐得了这种病离开她,她怎么和他说清她的爱啊!他一直在她心里,她是爱他的,是的,这是不能更改的。她只是碍于面子才不肯认输。婚是她要离的,她说没了激情,她说麻木了过不下去了……其实,从陈青桐问内衣大小那天她就认输了,从婆婆来之后她就投降了,是面子拦住了她。见了面,她紧紧地抱住陈青桐没有撒手。

  陈青桐说:“你怎么了?”

  舒其琳泪流满面:“我要你给我好好地活着!”

  几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谢天谢地,那只是直肠息肉。

  秋天的日子里,他们复婚了,重新住进丽景园的雪屋。在别人看来,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依然上班下班,还房子的贷款。没有人知道他们离过婚,以为他们出去度假或者出差了。

  日子和从前一样有条不紊。

  然而,舒其琳和陈青桐清楚,他们的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知道,爱情不仅仅是惊心动魄,不仅仅是花前月下,更多的应该是平凡日子的细水长流,是繁华似锦后面的柴米油盐。

  冬天里,舒其琳怀孕了,她常常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孩子织毛衣。陈青桐会端一杯热茶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说天气,说说奖金,说说将来。

(责任编辑:谭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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