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注：本文所有姓名均是化名，故事绝对真实，图片和文章无关
整理：安妮
婆婆，昨天下午，当我们这一群人围在公公的病床前，我忽然注意到您脸上那种满足的神情，还有您得意的笑，那时我才知道您把我们召回来的原因。前天晚上，您打电话给老公，很严肃地说公公可能不行了，要他回去，还一再强调我也一起去。我们不敢怠慢，晚上9点了，打电话给领导给同事，请假、交接工作。
第二天一早，开2个半小时车，到医院。还没到探病时间，在病房门口等半天，等二哥二嫂把公公的午饭拿来，我们一起进了病房。公公除了脸色差点，精神还不错，能说话、能吃饭，还能写字。儿子们要给公公擦身，我走出病房，二嫂也跟了出来，我说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这句话不说还好，我一说完，二嫂竹筒倒豆一样开始诉苦。于是我才知道婆婆您的意思，是要我们轮流回来陪着，至于要不要上班会不会影响工作，您是不管的。我当时就觉得气血上涌，问为什么要这样，要我们陪，双休日我们来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我们请假还要每次都说是病危？二嫂说你们还近一点，二哥的单位在外省，一个月只给三天休息，公公不管，让你回来就得回来，从公公生病到现在这三个多月，二哥的交通费就花了一万，而且每次都是头一天晚班车赶到老家，第二天晚上晚班车再赶回单位。我说这几个月老公也是三天两头请假往家赶，单位领导怕也不是很乐意。
二嫂说二哥的意思是请护工，我说这个事老公也和婆婆说过，我们也愿意出全部费用，二嫂说公公不愿意，因为如果是护工照顾不是儿子照顾，他会很没面子，人家会说他在家里没威信，不像个做老子的样子。婆婆，嫁给老公之前，我只知道你们穷，全村最穷的一户人家，我现在才知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是最喜欢穷折腾的人家。又要我们给钱赡养看病，又不让我们去上班挣钱，您倒是找一头不吃草又跑得快的马给我见识见识？
公婆大人，二嫂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和你们说了，大家都要上班的，不是种地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话说回来，如果儿子们都是农民、种地的，也没钱给你住院，你不能又要我们挣钱给你们用给你们治病，又要我们不上班整天来陪着你们吧？可是你们就是这么固执，就认为向我们索取钱索取时间是应当的，因为养儿防老，把儿子养大了他们就成了提款机。活了几十年，居然告诉我们没有一分钱积蓄，到医院躺下就等着儿女们送钱过来，那意思，是不怕我们不付钱？原谅我对农村不了解，我的外婆和你们一样的年纪，吃药看病从来不会麻烦子女，更不会三天两头让我们回去陪着。固然是城镇居民有更好的退休福利，但恐怕也是因为我外婆这个老太太更识趣一些吧。
养儿防老，我知道你们是这么想的，但是剥削我们也要看我们有多少能力。前段时间公公你要装支架，那个小城市，拐个弯都能碰见熟人，医生也是拐个弯的亲戚，人家说实话，你的血管全部畸形了，装多少支架都是没用的，装进去也只是安慰剂。我们要救你，让医生装，哪怕只是安慰，结果手术那天医生说根本无从下手，没有办法。其实你早打听好了，杭州哪家医院擅长看这个病，一早打电话来说杭州这个医院好那个医院好，并不理会老家的医生说装了也没意义，更不考虑你的新农合医保来杭州是否还能用。你还是来了，杭州的医生技术的确更好，给你装了几个支架。
老公打电话给二哥让他这次就不用这么远赶来了，昨天二嫂告诉我，公公您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着二儿子到杭州去看您，因为您是老子，是不可置疑的一家之主。手术完成您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子女们每人承担了一万多的费用，您大概也觉得理所应当吧？回去还不到一个月，又犯病了，我没想到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幽默，居然认为是医生没给您做好手术，不然为何支架装了还没用。您说为什么没用？因为医生也是凡人不是神仙，对于不可逆的事情，他们只能说尽力，但从来不能保证效果，何况，您一定要装一定要付钱给医院，医院没有不收的道理啊。
昨天下午三点之后，可以探病了，所有的人都走进去，围在公公您的床边。当时的情景下，原谅我很大逆不道地在想，一个人只有临终的时候，身边的人才会到的那么齐吧？大家围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没话说，没事做，就这么站着，把一张床围得严严实实。站了半天，我以为你会说，你们都忙，早点回去吧，可是你和婆婆都没反应。还是站着，有人已经开始观察起隔壁床的那个病人是怎么用呼吸机的。我从来听不懂你们的家乡话，所以我大概真的是很无聊，我忽然注意到婆婆您脸上那种满足的神情，还有您得意的笑，我们这样围着，您就很有面子了吧？
回杭州的高速上，忽然下起暴雨，雨刮器开到最大，前面还是基本什么都看不清，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能看清的，只有婆婆您那满足的神情和得意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