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近黄昏,地上的鲜血与天边鲜红的云朵仿佛融入一体,疯婆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前那疯狂狰狞的表情还没有褪去,仿佛正死死的瞪着我,无声的述说着我带给她的厄运。

我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第一次知道鲜血的味道是这样的刺鼻,那敏感的气味,仿佛在戳着我的肺和胃一般,再与那视觉上的猩红融合在一起,我怎么撑得下来?

和疯婆子撞上的那辆车,似乎没事,只见里头的那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走到我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老婆!”

男人跪下,抱着疯婆子的脑地痛哭着,他全然不知道,这厄运就是他面前的我带来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凭什么这场车祸要算在我的头上?难道就因为我戴了这个转运锁吗?

警车马上赶过来了,那天那辆从昭舒瑶房间里抬尸体的那种车子也开过来了,现场逐渐被围观的群众包围,明明在这炎热的夏季,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闷热,仿佛身在南极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从背后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是说过了吗?找到那东西,就赶快通知我,为什么还要戴着它出门?”

我回头,老张哥凝着眉头看着我,一把从我脖子上扯下转运锁,然后叹了口气,收进了口袋里。

“我弟他不懂,以为这东西留下来能帮你,其实这东西留在你身边等于是害你。”

“为什么?那为什么之前能够帮到我?”

“唉,我弟的气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象,但天生顺风顺水,有这转运锁在身边,更是强化了他的气运。可你跟我弟恰巧相反,你是天生贱命一条,注定孤独一生,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不错了,更不能允许拥有朋友和家人,强行将转运锁戴在身上,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大的厄运。”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从小学到初中,我就没有过什么朋友,哪怕有过几个,也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我,初中辍学之后,我就开始在社会上面混,从餐厅端盘子到车场洗车,什么人都见过,可是,什么朋友都没有。

连我最亲爱的父亲都被我害死,母亲躲在乡下,这一切的种种,我都浑然不知,或者说,习以为常。

老张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最近的事情,不是有人害你,你真要说谁害了你……”

老张哥指了指天,没有继续说下,但我知道,这事情说小了就是运气不好,说大了,就是天命如此,不是有人要害我,不是有人要和我做对,是天要害我!天要和我做对!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张哥也是,他跟我告别。“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我该走了。”

我抓住老张哥的手。“哥,帮我,不然我撑不下去了。”

老张哥顿了顿,想了好久才说道。“老小弟,不是我们家不帮你,是我们家已经帮你帮的够多了,现在我弟又死了,难道你非要我去陪葬才甘心吗?”

老张哥用力的摔开了我的手,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那对我忌惮的神情,原来一直都是他在怕我,而不是我在怕他。

“老小弟,我弟陪了你三年,你三年相安无事,可我弟在回家的前一刻死在街头上,我们家这口怨气怎么能平?我也不是怪你,虽然事情是因为你,但说到底还是与你无关,不过我必须要找到那个害死我弟的凶手才行。”

“哥,我跟老张同吃同住同睡了三年,早就亲如兄弟,他被人害死,我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带着我去,我拼命都要宰了那混蛋!”

“呵,你说得倒轻巧,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吗?你以为,这栋楼是你想走就走的?”

我愣住,老张哥摆摆手。“多得不能再说了,既然你还有这份心在,把我弟当兄弟,那我就把你当兄弟,最后帮你一次。这道符你拿去,最后便听天由命吧,以后若有活着的机会,不要等清明了,随便找个夜深人静的时间,去拜拜我弟就行,我们就当做不认识。”

说罢,老张哥就消失在人潮里,我紧紧的攒着这张符,在这混杂的人群中,找不到一丝安宁。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但我大概知道,是我的运气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那东西无时无刻观察着我的生活,让我原本已经乱作一团的生活,更加混乱。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不管他是善意还是恶意,总之他已经介入了我的生活里,我甩不掉他了。

老张哥没走几分钟,我的手机忽然响起了,原来是老张哥给我发来了短信。

短信内容是:不是哥不帮你,只是哥也无能为力,这道符是从一个前辈手上求的,戴在身上即可。如果你能撑过今晚,就试试去城北的那个自来道观,看看前辈在不在,如果在,你便有命活下去。

看到短信,我的心头为之一振,我就知道老张哥不会放弃我。

老张哥虽然是我父亲朋友的朋友的儿子,但我之前就听我母亲说过,我家有恩与他家,所以当年老张才会答应带我出来做事。

其实,那个时候老张早就有了足够的本钱,根本不用出来打工,在家开个小卖铺,建个小楼,就可以安安稳稳和自个漂亮媳妇渡过余生了。

但因为我,全部都是因为我,老张三年没见过媳妇几次,最后,还死在了家门口。

想起来,我感觉鼻子有些酸,我这样的人,自己倒霉不说,还会害死身边的亲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时候,老张哥又发来了一条短信:弟,如果能活下去,就不要多想,你的命虽然是天命,但记住我的话,天命亦可改,自命不可活!

我文化程度低,但也大概看懂了老张哥的意思,他是说天命可以改,可是如果自己认命了,就真的死翘翘了吗?

我激动的回复了他:哥,该怎么改命?

可老张哥却没有回我,我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很像他,慢吞吞的走在天边的街道上,也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跟他重逢。

我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了,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手中这道符,淡黄的符纸,淡红的符箓,这符上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鲜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前辈,用自己的鲜血书写的符纸。

我还有命活着见到那个前辈吗?那个前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我就这样躺着杀时间,那贴子我也懒得管了,随便它怎么更新,反正我人都已经是这样了。

我在等昭舒瑶,今天晚上她来了,我就让她自己走,如果转运锁能帮我转运,那我还有机会能和她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身旁无一物,只有这道自保的符纸,昭舒瑶待在我身边,我迟早会害死她。

夜幕悄悄降临,我知道我不能离开,房间的空气愈来愈冷,我干脆盖了床冬天的被子,看它能把我怎么样。

手机的时间如约跳到了十二点,敲门声也如约在十二点响起,不过与往常不一样,今天的敲门声,比较急促。

我跑过去打开门。“昭舒瑶?”

“快走,别问那么多!”

昭舒瑶今天显得格外着急,手都伸进了我的房间,直接就把我扯了出去,我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

在被她拖出房门的同时,我还看到,那两个老人家又站在那里,堵着楼梯口。

我睁大了眼睛,心想那天这两位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似乎明白了我的疑问,昭舒瑶连忙解释道。“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不会伤害你的。总之,先逃出这里再说。”

“为什么?对了,白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哎呀,总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跟我走吧!”

昭舒瑶拉着我往楼梯口跑,可她爷爷奶奶还堵在那里,眼看就要撞上了,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睁开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到了楼下,匆忙中回头一看,两位老人家还站在楼梯口,只不过身体转了个方向,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在目送我们一般。

昭舒瑶的手比昨天更冷了,仿佛失去了温度,她带着我头也不回的跑下楼,刚跑到一楼的时候,我听到楼顶传来一个不显眼的响声,似乎是从我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昭舒瑶愣了愣,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脚步,拉着我往马路那边小心翼翼的走着,同时说道。“别回头也别停,待会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小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房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你别问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最好。”

似乎因为我的话,昭舒瑶停了下来,回头焦急的看了一眼楼顶,我也跟着她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而且只剩下昭舒瑶的奶奶了,奶奶此时正站在我房间的门口,正对着房间里面,好像正在跟谁交涉一般。

短暂的停留过后,昭舒瑶毅然决然继续拉着我往前边的马路走,一边还说。

“今天晚上你一直朝东跑,不要回头也不要停,哪怕累死也好,绝对不能停下来,你明白了吗?”

“跑?我可以跑啊,那你呢?你不会是要留下来吧?”

说道这个问题的时候,昭舒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她显得很无奈,一个劲的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才好,正在纠结的时候,她忽然又发现了什么,赶紧转身看向对面的马路,同时,还把我护在身后。

“胖子?那么大晚上你过来干嘛?!”

我定睛一看,对面的马路上,赫然矗立着轩辕康那肥胖的身躯,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他身边跟着另外一个人,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老人,白花花的头发,看起来有一定岁数了,在街边摆了一个黄布案台,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祭品香烛,还有一把木剑和黄符,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看到是胖子,似乎他还搬来了一个了不起的救兵,我瞬间就放下心来,跟昭舒瑶说道。“那胖子是我朋友,没事的。”

可昭舒瑶依旧警惕的盯着他们,直到楼顶又传来一个不起眼的响声,昭舒瑶才放弃了胖子他们,转而回头更加警惕的盯着楼顶。

此时,楼顶连奶奶踪影都没了,不知道他们俩去了哪。

昭舒瑶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要冲上去,同时也气得在咬牙,我不明白楼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拉住了她,她的力气仿佛没有那么大了,我知道,她也不想走,她回过头来,我盯着她的眼睛。

“我们一起跑吧,能活下去。”

昭舒瑶又摇了摇头,仿佛有说不出的苦一般,眼睛中竟然闪出了一丝晶莹,我没再让她说话,毅然决然的把她拉过了马路,带到了胖子身边。

“妈的,我们喊了那么多声,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一走到他们身边,轩辕康就急不可耐的跳起来说道,可我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喊过我了?我根本就没听见。

本来胖子还准备说我几句的,可他看到昭舒瑶时,却立马收起了那副要怪我表情,瞬间尴尬的笑了起来,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小声的问道。

“就是她?”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而走到胖子他们身边之后,昭舒瑶有意无意的躲在了我的身后,似乎不想让他们看到一般,胖子则神秘兮兮的回头跟那老爷子说了一句话,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爷爷,难道她也是……”

“诶,这个以后再说,他们既然出来了,我就要开坛作法了!”

老爷子很霸气,翻手拿出一件八卦黄袍,披身就开始作法,案台上祭品摆的有模有样,一看就知道很有门道,就从这几点来说,这老爷子绝对是个专业人士,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是个道士。

我觉得奇怪,就问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老爷子的动作,被我打断,就有些不高兴的说。“今天你能活下去,得多谢我爷爷,要不是我爷爷听了你的事情,执意要来,恐怕今天你凶多吉少。”

“我的事情?难道老爷子知道什么?”

胖子摇摇头。“知道的不多,但可以推测……他说啊,你房间里头肯定有脏东西,所以必须作法驱逐一下,不然就没完没了。”

我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不认为有那样的东西存在,但最近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让我相信是人为的,才不可能吧?我忽然又想起老张哥说的话,就问道。“胖子,你爷爷该不会是城北自来道观的前辈吧?”

“城北的自来道观?好像听说过,不过我爷爷没那么麻烦,他是个土道士,住在家里,不需要去什么道观。”

“哦,这样啊……你爷爷干道士多少年了?”我心中不明觉厉。

“呃,其实他已经退隐十几年了,今天才从家里找来这些家伙,说帮你。”

听到这个,我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时胖子赶紧叫我别说话,说老爷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行,我又看了几眼老爷子作法,看得不是很懂,就转头看向别处。

我发现,今天晚上外面有点不一样,往常虽然过了十二点,街道上没什么人,但总不会一个人没有,而且街边的烧烤摊之类的肯定要排成一排,灯火辉煌。

但今天却不一样,是一个人都没有,烧烤摊也不见了踪影,甚至夸张到,街边的路灯也全部熄灭,整个城市就好像停电了一样。

正在我观察城市异象的时候,身边的案台突然嘭的一声,喷出了一道火焰,也不知道老爷子用了什么办法,只见他拿起木剑,沾了旁边老大一碗的鸡血,开始在符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鸡血和人血的气味是不一样的,鸡血的腥最多能让人作呕,但人血的气味,如果多到能盛上一碗,哪怕相距几米远,第一次闻的人,也会心慌头晕站不住,非得习惯了不可。

老爷子虽然十几年没搞了,但看得出他是个熟手,功底依旧在,很迅速的就画了几张符出来,看到那些符的时候,我又偷偷对比了一眼身上老张哥给的那张,老爷子写的符没有一张是跟这个一样的,但我也只能看出形状不一样而已,效果一不一样,我就不明白了。

老爷子用木剑刺穿了一张符纸,点燃就甩了出去,可突然,老爷子凭空大叫一声摔倒,真不像演的那样,仿佛有个人正面给他来了一脚,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我都后退了一步。

胖子见状连忙上去扶起老爷子,只见老爷子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还不服气道。“好你个妖孽,好心劝你你不走,看来不见黄泉是不落泪了!”

老爷子抓起一把豆子,拍碎了就朝蜡烛上撒,也不知道这豆子里是不是参杂了火药,竟然喷出一道火光,刚刚的火光估计也是这样来的,随后老爷子把刚刚用鸡血写好的符纸,一下子全部点燃烧掉,然后抓来胖子,把木剑又戳进鸡血里,扒开胖子的上衣,竟然直接用鸡血在胖子上写了一道符。

完成之后,老爷子大喝一声,一掌拍在胖子的额头上,胖子额头上面瞬间被拍上一大片鸡血,明明看着老爷子力道也不是很大,可胖子就是连退了好几步,最后干脆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冷笑一声,用木剑指着胖子,嘴里振振有词。

“老夫早年游走八方,结交各路豪杰,城隍也得给老夫几分薄面,你哪来的小鬼胆敢造次,若速速离去,老夫还能饶你不死。”

我瞪大了眼睛,还是没看懂怎么回事,而老爷子此时已经不说话,死死的盯着胖子,胖子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这么低着头跪着,好像昏迷了过去一般。

就在我以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时候,老爷子忽然瞪大了眼睛,胖子猛地抬起头来,直接扑向老爷子,老爷子身材臃肿,跑不开,被胖子直接抱住,按在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胖子手里多了个砖板,就直接朝老爷子头上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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