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后 亲哥哥把我“卖”给隔壁邻居  得知真相我嚎啕大哭注:本文所有姓名均是化名,故事绝对真实,图片和文章无关

整理:安妮

我6岁那年的清明节,父母回乡下老家给爷爷奶奶上坟,再也没有能够回来。他们乘坐的客车出了车祸,父母一同遇难。

6岁,我尚且不能阅读人生苦难,只是为父母的不再归来任性哭闹。14岁的哥哥、一个已经和父亲差不多高的倔犟少年,紧紧地把我箍在怀里,不哭,不闹,只是紧紧地箍着我,直到我哭累了,在他怀里睡去。

父母的丧事,是由他们之前的一些同事帮忙料理了,我不再哭闹,但总是追在哥哥后面要爸爸妈妈。我不爱吃哥哥做的半生不熟的饭,不喜欢哥哥洗完后皱皱巴巴的衣服,不喜欢哥哥给我梳得乱七八糟的小辫子……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不肯睡,爬起来又一次扯着哥哥喊:“我要妈妈!”

哥哥忽然把我从被子里面拉出来,用力握住我小小的肩膀:“妈妈死了,别再找我了,他们都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哥哥的声音很大,大到让我因害怕而住了口。然后,几乎是在一刹那,我明白了我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知道了我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

哥哥猛然扑在床上,嚎啕大哭。那是父母离开后,我第一次听到他哭。

这次反倒是我没有哭,然后,我慢慢俯下身去,趴在哥哥的背上,用我的小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和父母一样温暖的身体。

我开始像依赖父母那样依赖哥哥,上学,我要他送;放学,他一定得来接。

哥哥读书的中学离家远些,每天上午,哥哥骑着单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我的学校门口,总是满头大汗。然后我就牵住哥哥的衣襟再也不松开。我一声一声地叫着哥,不再哭闹和任性——小小的我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从我知道父母真的不再回来的一刹那,我的内心就被一种恐惧填满,我害怕有一天哥哥也会离开我。

那种恐惧感,让一个6岁的小女孩变得乖巧顺从。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尽管如此,哥哥最终还是抛弃了我。

那天是周末,一大早,哥哥破天荒地用了半个多小时,耐心地给我扎了两个小辫子,给我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为我买的白色连衣裙。然后,他带我去了公园,并坐了我眼馋了许久的那个旋转木马。他还买了我爱吃的冰糕,把零食塞满我的小背包……

那天,巨大的幸福感让我丧失了一个孩子的警惕,我欢快地在那一天忘记了父母忘记了恐惧。吃饱了,玩累了,我趴在哥哥的背上睡熟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别人家的床上,而哥哥,已经不见了。

那个我一直叫婶婶的邻居告诉我哥哥出去打工了,从此,我就和他们一起生活。虽然我知道叔叔婶婶是父母生前的好朋友,但是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种比失去父母时更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小小的心——在给予了我一整天幸福的假象后,抛弃了我。我认定,我被哥哥卖了。然后,他拿着卖我的钱跑了,不要我了。

知道哥哥和父母一样不会再回来后,我迅速地接受了彻底被改变的生活。那种迅速,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悲伤的妥协。

我主动学习做家务,洗自己的衣服,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家,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在哥哥离去后,我已经彻底丧失了一切撒娇和任性的权利。我有了一个新的姐姐,那姐姐大我一岁,很顽皮,有时候会偷偷欺负我。

好在养父母是疼爱我的,会在我每一年长高的时候,为我添置新衣,好吃的也总会为我留下。我对他们,有爱,更多的是感激。可是成长,在年少的时光里,总是显得如此漫长。

养母又一次提起哥哥时,我已经11岁,读小学四年级。

那天晚上,我帮着养母缠毛线,缠着缠着,养母忽然说“这些年了,你不想哥哥?那时候他那么小,怎么养活你?”

我紧闭着嘴不说话,是的,我不想他。我想起来心里就是恨,恨的感觉很不好,我宁可不想。于是我说:“妈,别说他。”

养母叹了口气,还想说几句,但我已经放下毛线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没错,我恨他,我不怕跟着他过艰苦的日子,哪怕不读书,和他一起去讨饭。但是他击碎了我最后的幻想,带走了我对最后一个亲人的依赖——那是对我来说彻底不留任何余地的摧毁。我不能原谅。

16岁,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高中,大我一岁的姐姐在读高二。

一年后,姐姐面临高考时,养父下岗了,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卖青菜。那天晚上,我做功课累了,到客厅喝水时,听见隔壁养父母的卧室里,姐姐对养母说:“妈,我不管,反正我得上大学。”

“不行!小贝成绩比你好,我能考上好大学。”养父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决。

“哪有那么多钱供你们两个?”是养母的声音。

姐姐还在嘀咕着什么,我已经退回到自己的屋子。什么都不想再听,我在那一刻打定主意,让姐姐去上大学,我读完高中就出去找工作。在最后的亲人把我抛弃后,他们给我的,已经太多。我不想他们再为我付出更多。

可惜姐姐的高考成绩非常不理想,没考上大学,于是哥与养父关于复读的问题又开始争吵,但是养父的态度依然坚决——小贝必须上大学。

我同样坚决:“我不考,我决定了。”

正争执不下,养母从厨房走出来说:“小贝,你必须考,你知道吗?你哥已经给你攒够了学费,你必须上大学,别辜负了他,他不容易。”

我愣住了。

11年后,我终于第一次让自己重新在记忆里寻回了哥哥这个名字。

养父母告诉我:当年,哥哥自知14岁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好6岁的妹妹,于是决定自己外出打工自食其力,而将妹妹托付给他们。他把房子卖了,将一点可怜的钱交给了养父母,他知道他们是好人,会好好照顾我爱护我。离家的那天清晨,他看着仍在熟睡中的妹妹流着眼泪郑重承诺:“婶,我一定会混出个人样来,那时候一定回来接妹妹!”

“从你读小学四年级开始,哥哥他每个月都会寄钱来,我们都给你攒下了。是爸爸妈妈没本事,这些年,让你跟着我们受委屈了……”养母再也说不下去,握着我的手,哭了。

这些年他在哪里?如何生活……我的心里一下被太多的问题塞得满满的,那些问题一点点填补着我心里那个深深的黑洞,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被亲人所爱的幸福感。原来哥哥从来没有抛弃我,原来他一直在爱我,以我当年所无法理解的方式。

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看自己?他不是说过要来接自己吗?

钱,寄自广州,没有具体的地址。邮戳上的邮局地址甚至也是不固定的。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到广州找到他!

一年后,我考上了大学,去了那个有凤凰花的城市。可是,在偌大的广州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这期间,哥哥依然将我的学费寄回老家。

大学毕业了,我留在了广州,找了份推销保险的工作,为的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寻找他。

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竟然在网上看到了一组新闻照片一个窄小的书报亭前,一个瘦弱的男子用嘴叼着工具,用仅有的一只手在修理自行车……当目光落在那个男子的面部特写上时,我有瞬间的眩晕感,进而血脉喷张一一那不是哥哥是谁?没错,他的目光依然那么清澈,他眉角上的神情依然那么清晰!

当我看完整篇新闻时几乎心痛得无法呼吸了。那个我恨了十多年的哥哥,早就在19岁在建筑工地打工时就因机器操作失误失去了一只手,从此辗转街头,四处流浪,想方设法谋生:捡破烂,卖报纸,发广告传单直到三年前开了这个简易的书报亭,一边卖书报,一边修理自行车,他乐观生活的惟一动力就是妹妹……

当我出现在哥哥的报刊亭前时,哥哥正忙着给一辆自行车换胎嘴里叼着扳手,右手将车胎定位,锁紧,然后把扳手从口中交付给右手,这一切,哥哥做得相当熟练。细密的汗珠在他粗糙的脸上小河一样流淌着,却看不出他有任何愁苦。读着他脸上的淡定、从容,甚至隐约的笑意,我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18年前,那个抱着我坐旋转木马的14岁少年正向我缓慢走来。

“姑娘,你……”我良久的沉默引起了哥哥的疑惑,当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我时,他愣住了:眼前亭亭玉立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泪流满面凝视着他!

“你……你……”此刻,他的眼前迅速幻化出一个个渐渐放大的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白衣少女的形象……

“哥,我是小贝……”